多年无人涉足的田垄上,今日却蹲了一个白衣少年。
少年显然不是该出现在田间乡野的那类人,他身上有种与奢靡感泾渭分明的正派的贵气,往那儿一站,就叫人看着唯恐他身上锦袍染了污泥。可若是神识探去便能发现,有一层薄薄的灵力壁障已将他与外界隔开,甚至那白靴的靴底,也浑然未染纤尘。
他身边还站着个年幼的孩子,那孩子眼中没有丝毫灵动,反而像是被抽了魂般,无神地望着远方,对周遭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韩景已经在这儿蹲了一刻钟了。
他本打算径直前往俗世边界,开仙门返回修真界,但在路上看到零散的糕点铺子,又见怀中的小皇子实在生无可恋后,就想着先买些糕点哄哄,别让他把这些情绪一分不差地压进心中,不然怕是迟早养要出心魔,不利于修炼。
韩景在一家糕点铺前将自己身上翻了个遍,却只能拿出来各种各样的法宝。这东西当然不能留给凡人,由之前平定王在宛都城外残杀民兵便可预知,将法宝留在俗世会造成多大的隐患,韩景在临走前,已将自己分发的法宝尽数收回,如今自没有再给出去的道理。
但是买糕点,总得要钱啊。
在老板鄙夷的目光中,韩景拉着小皇子遗憾退场,然后,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在天驰王朝中能拥有糕点铺的城池,已经算是顶尖的富庶,就算这样,粮食也还是缺的。关于怎么赚钱,韩景感觉打劫凡人实在太过可耻,靠仙术卖艺更是丢脸至极,于是他只能选用最朴素的办法,以物易物——用粮食换糕点。
他连种子都是从凡人不要的旱田中挖来的,用六爻阵道降了几次雨,播种、催熟,摆弄了好半天,这才长出了半亩麦子。
现在想来,简直是不堪回首。韩景从未料到过自己这辈子竟有机会去田里偷种子,想必韩自秋创立六爻阵道时,也从未料想过这能更改天命的功法,竟能被用来种庄稼。
眼见田间作物已变成熟透的金黄色,韩景迫不及待地一拂袖,将近百斤麦粒收进储物戒,即刻便带小皇子回了那家糕点铺。
“你好,这种糕点,帮我拿一份。”韩景目标明确,上来便指着一筐黄白色糕点向老板道。
他对这种糕点的味道最为恶心,所以他能确定,这绝对是最甜的。
“公子拿钱回来了?”老板明显还记得他,懒懒从藤椅上站起身,慢悠悠挪过来。
“没有钱。”韩景此言一出,老板登时白他一眼,扭身就要躺回椅子上,韩景急忙说:“用粮食换,如何?”
老板又将头扭过来,狐疑的眼神打量完他俩身上,又苟着身子,往铺外瞧了瞧,空无一物。
“你把粮食揣肚里了?”
“在那里。”韩景看向他身旁。
老板跟着他的目光一转,却见自己旁边不知何时冒出来个谷堆,脚下一软,顿时被吓得“蹬蹬”往后退了两步,看看韩景,又看看谷堆,看看谷堆,又看看韩景,半天没缓过神来,最终小心凑过去,拿手插到麦粒里翻了翻,“嘶,这大白天的,真是见了鬼了……”
“百斤粮食,换一份糕点,麻烦了。”韩景又强调了一遍。
“啊……换、换!”老板又警惕地看他一会儿,几乎是贴着墙,与他保持最大距离,将糕点盛满递给了他。
韩景只是闻了一下就忍不住皱眉,强笑着俯下身,将糕点交到了小皇子手上,“给你的。”
小皇子抬头看向他,依旧生无可恋,但韩景却在他的脸上看见了一丝松动,那松动很快蔓延到整张脸,叫他下压如雕塑般的嘴角向外扯开。
正当韩景得意自己此计颇有成效之时,就听得小皇子“哇”地一声,大张着嘴嚎了出来。
韩景震惊之余,赶紧手忙脚乱把他从地上捞起,一时半刻再着急也想不通是哪儿出了问题。
可是小皇子实在有劲儿,哭声大到传遍了半条街,停下来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韩景心脏都快跳出胸腔,埋下头抱着他就向外快走,刚走出几步,小皇子却在他怀中发出尖锐爆鸣,韩景听了两声才听出他喊的是“糕点”,于是又只能折返回去,将他混乱中脱手掉在地上的糕点捡起,迈出铺子从人缝中向外挤着,将头低得不能再低。
别看了别看了别看了……
这是、这是什么事儿啊啊!!
不然瞬移跑吧?
不行不行,这么多凡人看着,得先走出去。
韩景在极度紧张中,习惯性神识外放,以至于当他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什么内容时,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还有人喂孩子吃地上捡的东西?又有难民进城了?”
“看衣着不像,倒像是富贵人家。”
“什么富贵人家,你们刚没听见?那孩子一直喊着要吃糕点,哭得撕心裂肺的,就这,他都是看着大伙围过来,面子上过不去,才从地上捡了一块。”
“咦惹,这人怎么小气成这样,孩子是他亲生的吗?”
亲生,的?
“。?”
韩景震惊到忘了迈步,僵硬地转头看向议论他的几人。
“说不准啊,他看起来好年轻……唉怎么看过来了?不能听见了吧?嘶,人倒还挺俊。”
“我去,这、这怎么长的?城里有这号人吗,长成这样我不可能没听说过……我知道了!他不会是知府家养的面首吧!”
面,首?
“有道理,知府家的千金就好养面首,凭他这幅模样,穿的好,身上却没钱……有没有可能是被带着孩子一起撵出来了?这就说得通了!”
说得,通?
韩景表情管理险些全面崩盘,直勾勾盯着那几人,平生第一次将眼睛瞪得那么圆。
那几人也不甘示弱地盯着他,对视中,只见一人将头向身旁凑了凑。
“他怎么总看我,不能是看上我了吧?我可没有龙阳之好。”
“哎,不能,都有孩子的人了……”
“你、你一派胡言!信口开河!”韩景实在没忍住,袖子一甩就转身怒斥。
一人小声念叨句“怎么真听见了”,却不愿丢了场子,当即腰板一挺就和他对峙,“你管我说什么!我哪句话说错了?”
“什么面首、什么孩子!过路之人都要遭你们非议吗!”韩景的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在市井之中吵,更不该跟凡人吵,但他从没遭过这等浑说一气,根本压不住火。
“你说这孩子不是你的?”那人倒是很快抓住了纰漏,“我就说可怪,怎么连块糕点都舍不得买,原来孩子是你拐来的!你这身衣服就是靠卖孩子的钱来的吧!”
“快来看看啊!有人拐孩子了!”剩下几人顿时帮腔。
如此泼皮之言根本不在韩景的大脑处理范围内,他竟一时宕机,不知要从何处找证据辩驳。
眼看那人的话引来周遭路人围观,对他的指指点点越来越多,韩景在混乱中抬高了音量:“他是污蔑,不可听信!”
收效甚微。
韩景后槽牙一咬,闷头欲走,但有几人已隐隐将他圈起,韩景忍了又忍,没有对不明真相的凡人动怒,顿住脚步后,却也想不出,当下还能怎么体面破局。
“休要听他一家之言!”对这种拿不出证据的事,他只能给自己苍白地辩护,“我没有拐孩子!”
“那你带着他干什么!你跟他什么关系!”
“我是、”
韩景本想说“师兄”,但又想起来,这个词在俗世中好像不太普遍,关系也不近,可信度并不高,于是话到嘴边转了个弯,“我是他兄长!”
“你说是就是?”
“……真是荒唐。我不想同你胡搅蛮缠,诸位也都是明事理之人,当看得出此事根系,还请让出一条通路。”韩景彻底无语,下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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