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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小说:

朕,亡国昏君???

作者:

戏问

分类:

穿越架空

见萧珩不语,李进喜劝道:“方才李冀昌处死了四位王爷,看架势是要对皇室血脉赶尽杀绝,楚王恐有篡夺之心,陛下……不如暂且忍耐一下,先扮作公主,再借机逃离京畿,只是……”

说着他脸上又露出悲戚之色,“如今李冀昌势大,淮南、河南乃至河北一带,几乎大半个中原皆在他的势力之下,他又与身处河东的镇北王结盟,老奴不知该逃往何处……天下诸镇之中,何人还可与之抗衡?”

“呵。”

面前的人忽然轻哂一声,嗓音冷冽,如冰玉积雪。

李进喜一愣,“陛下?”

“昔为同池鱼,今若商与参[1]。” 萧珩将杯中的水倒入茶托,唇角扬起几分讽意,衬得那双凤目格外薄情。

萧珩:“天底下怎会有永远的盟友?只不过共同的仇敌当前,委身于相同的利益罢了,如今安有良逃亡凤翔,燕廷名存实亡,之前朝廷派去讨伐河东的三大藩镇被李冀昌吞并了两个,他已跻身天下第一强藩,共同的仇敌没了,李冀昌昔日最大的助力、他的盟友……”

“如今就是李冀昌最大的威胁。”

李进喜一怔,“可是老奴方才还听说,李冀昌有意将女儿嫁给镇北王世子,看着是有意拉拢。”

萧珩扬眉,“镇北王答应了?”

答应了段云枫就不会眼瞎把他当成公主,还来提亲。

李进喜:“镇北王原先是愿意的,只是世子段云枫……”

萧珩:“你觉得是他儿子段云枫犯浑,所以坏了两家关系?”

李进喜踌躇着点了点头。

萧珩垂着眼帘放下茶盏,“恰恰相反。”

“段云枫他既然都提亲了,大概是因为他知道镇北王会顺了他的愿,拒绝李家的亲事,看似是他一个人昏了头,实际上是段家在打李冀昌的脸,他打心底就不服李冀昌。”

李进喜神情一怔,只觉得眼前的天子忽然变得心思深沉,令人捉摸不透,“陛下是觉得?”

萧珩用茶盏杯沿画着舆图,与他分析道:“镇北王的漠北铁骑凶悍,但镇北王段昱是个直心肠,少谋略的人。”

若非如此,镇北王先前也不会在朝廷危难之际,次次出兵勤王,可谓指哪打哪,此次与李冀昌结盟,后者以“清君侧”之名忙着吞并藩镇,段昱的目标却始终清晰明确。

那就是搞死安有良。

段云枫攻入洛阳前,镇北王曾多次上书,只要朝廷交出安有良他就立即罢兵,当然能不能交出安有良皇帝说了不算,因为中央禁军的兵权在安有良手里,与其说燕穆帝是皇帝,不如说他是安有良的吉祥物、护身符,但这次护身符不管用了,安有良先前的所作所为实在把老实人逼急眼了,镇北王这次是不见他的人头势不罢休。

萧珩甚至不怀疑,镇北王若是清除了朝中对自己的威胁,便会班师回河东,继续当自己的镇北王,名义上仍拥立燕室皇帝。

萧珩:“安有良将他逼反前镇北王一直听朝廷调遣,堪称‘忠义’,是因为他祖上皆为燕臣,朝廷虽已衰弱,却仍能勉强制衡四方势力,他听命于萧……于朕,名正言顺,可李冀昌是什么人?”

他扬唇一哂,语气讥讽,“不忠不义、窃国贼尔。”

萧珩:“之前李冀昌在镇北王最困难的时候,借道解了他的性命之危,便是他两肋插刀的朋友,再加之共同的仇敌当前,两人结盟天经地义,可如今李冀昌有心称帝,那便是要镇北王称臣,朋友与君臣岂可混为一谈?”

李进喜已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萧珩:“其实镇北王的性子就是他最大的软肋,若是李冀昌思虑深远一些,选择先扶持一个皇室血脉上位,便有了正统之名,再培养朝中势力,镇北王于无形之中只能被牢牢拴住,李冀昌假以时日再慢慢釜底抽薪,便可一点点削弱镇北王的势力,只不过李冀昌为人阴狠,又急功近利。”

“他刚攻破京都,便杀光皇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这是他下的一招错棋、烂棋。”

“镇北王的漠北铁骑不会听命于他,他必然容不下河东这块潜在的威胁。”

“两人只会势同水火。”

萧珩抬眸看向李进喜,“李冀昌急于称帝却名不正言不顺,镇北王若乱,天下藩镇必纷纷效仿。”

李进喜连连点头,“陛下分析得极是!届时局势一乱,便可趁机逃离挚肘……”

“逃?” 萧珩笑了,他眸底闪过一抹冷色,“朕为什么要逃?”

这百年的时间,他那些个无能的子孙干了不少荒唐事,天下才落入这般烽烟四起的乱局。

从现在起,他要拨乱反正。

他不要当这高堂上被诸多势力挟持的傀儡天子,他要铲除李冀昌,除掉一切动荡朝堂的势力。

他要四海平一,天下康宁。

方才萧珩还一时处于重生与即将亡国的震惊中,但此刻他已完全冷静下来。

至于如何推波助澜一把,让镇北王与李冀昌势力的矛盾彻底爆发,萧珩心中已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

眼下他需要做的便是了解清楚这位镇北王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性格,还有他心底对楚王李冀昌以及萧燕皇室的态度,毕竟如今镇北王段昱人在河东,率军进京畿的人是他儿子段云枫,萧珩能通过燕穆帝的记忆推断出段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却对他这位初出茅庐便一战破三镇的儿子不甚了解。

虽然段云枫将他当成公主十分荒唐,但这个身份倒是可以好好利用一番……

“公主好些了吗?”

就在此时,营帐外传来了婢女的询问声。

李进喜神情一滞,抬眸看向萧珩,无声地征询对方的意见。

萧珩颔首。

李进喜冲外面扬声道:“刚醒!”

婢女道:“我这就去禀报将军。”

听着那脚步声渐远了,李进喜掀开帘子察看一番,回来与萧珩道:“陛下,人走了。”

萧珩:“从现在起,不要再称朕‘陛下’。”

李进喜:“是……陛……呃,殿下。”

萧珩想了想,“你去与那姓段的说,朕得了哑疾,暂时不能开口说话。”

他一开口,段云枫再怎么样也能听出来他不是“公主”。

李进喜:“是!”

“老奴这就去办。”

说着他便欲离开。

“慢着。” 萧珩抬手将人叫回来,“让人取帷帽面纱这种能挡脸的东西来。”

之前段云枫估计离得远,再加上水里看不清,才能瞎了眼将他当成“公主”,但凡凑近了看,都会发现他的五官轮廓凌厉,不似女子。

他伸手摩挲着下巴。

好在现在已经入了冬,穿个毛领遮遮喉结不是问题。

萧珩:“行了,你去吧。”

“是。” 李进喜当即按照萧珩的吩咐去做了。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外头的天色渐黑,营帐内点上了油灯。

“公主……” 营帐外再次响起了婢女的声音,“您要的东西,奴婢给您送来了。”

李进喜掀开营帐,指着外头的案几道:“多谢姑娘了,搁这头放着就好。”

婢女放下东西,她下意识地往账内一瞥,昏黄的烛光下,只见那人穿了件朱锦华服,正端坐于书案前,不知在翻阅一本什么书,冷白的肤色衬得账内也跟着亮堂了起来。

似乎听到了外头传来的动静,眼前人放下书,侧目看过来的瞬间,那婢女不知怎的,蓦地红了脸。

她先前听闻公主好看,却也没想到是这般好看。

眉目深邃,目若点漆,唇薄鼻挺,不似温婉可人的女子,倒像个风流公子,这么想着,她的头又低下去几分,不敢再看眼前的人,只是低声道:“将军想请公主至帅帐处一叙,说是有事想请公主帮忙。”

萧珩闻言接过李进喜递过来的帷帽戴上,从桌案前站了起来。

那婢女又是一愣,她身量本在女子中便算高的,可公主竟是比自己高了一个头还不止,就连军营中的许多士兵都没有这般高。

帷帽上的白纱垂至萧珩腰际,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若隐若现地露出半截高挺鼻梁,他提笔从容地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我知道了。

婢女抬眸的时候,风恰巧掀起半边帷纱,露出对方那双如墨似的深邃眼瞳,她脸又是一红……

公主殿下的肩……

也好宽。

面前的人没再说话,带着李进喜径直出了营帐。

婢女偷偷瞥了眼公主方才留下的那行字,愈发觉得那字若铁画银钩,笔锋遒劲,很是俊逸……

就是这个“我”怎么写得有点像“朕”?

……

重兵把守的帅帐前,帘幕还未掀开,便飘来一股难以言说的腐臭味。

见公主来了,一旁的亲兵替萧珩掀开帘子。

幽幽烛火照在营帐中那两排手持长刀、身披胄甲的藩镇悍将身上,宛若镇狱明王座下的十八般地狱罗刹,营帐正中间的桌子上横着具身穿龙袍、泡涨泛白的死尸。

这般情景看得李进喜心头一紧,腿肚都有些打颤。

萧珩率先注意到了段云枫。

他头戴银冠,穿着身云水饕餮暗纹样的玄袍,样貌出众,与萧珩记忆中水下意图行刺的那张脸不谋而合。

站在段云枫身旁,位居营帐正中位置的那人身型魁梧,面带横肉,生了双细长的眼睛,想必就是楚王李冀昌,他敛着目光,让人瞧不出神色。

而李冀昌身旁站着的年轻人,长相几乎是他的翻版,同样其貌不扬,神情中却透露着不加掩饰的凶恶,从萧珩进入营帐后,目光便如蛆附骨地粘在自己身上。

萧珩决定待会儿了解一下他的名字。

来日斩首。

段云枫正在审问一身穿朝服,却道士打扮、模样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人,“你可仔细看过了?确定这就是陛下?”

“千真万确!小臣绝不敢有所欺瞒。” 那人跪在地上答段云枫的话,目光却时不时地瞥向一旁的李冀昌,“谁曾想到几位王爷竟生出反心,陛下定是为其所害!”

他口中的王爷就是李冀昌先前在洛水河畔处决的那几个。

“行了,你下去吧。” 段云枫不想再听他胡扯,示意左右将高丞带走,他注意到那头的萧珩,当即转身走了过来。

他们身为藩将,尚未有过进京面圣的机会,自然也不知道那位穆宗皇帝长什么样,而皇宫又让楚王李冀昌手下的人给烧了,皇帝的画像一时也找不到,便只能让见过皇帝本人的这些朝臣与宗室来帮忙辨认。

“请公主过来是想让公主帮忙确认下这具浮尸的身份。” 面对萧珩,段云枫的眉眼瞬间柔和了不少,附耳轻声道:“别怕。”

或许是因为有游牧民族血统的缘故,段云枫的眼窝要比普通中原人更深一点,这让他本就大的眼睛看起来显得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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