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身烟青罥罗裙,未施脂粉,只在发间挽一根简单的梅花簪。周身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味道。
纾延迟疑:“阁下是?”
不料对方不答不答,转身便走。
纾延看了眼未关的门,微一犹豫,便即跟上。
转过照壁,院中到处都是嬉闹的孩童,见到她们只是用好奇的目光将她们一扫,便继续自己的玩乐。
想起门口匾额上的善堂两字,想来这些孩子都是无家可归被收养在此的孤儿。
跟在她身侧的晚晴低声道:“听说这善堂便是由岳家娘子一手创建。”
岳?是何韵的宴会上唯一缺席的那位士族娘子?
柳镇只有一个岳家,便是三年前致仕的中书令岳渊。
口中念着这个姓氏,跨进中堂时,纾延脑中灵光一现,脱口道:“岳凝?”
走在她们前面的女子回身看向她们,唇边露出一点笑意:“一别三年,裴娘子别来无恙。”
三年前的上巳节,她们一个全程冷脸懒于应对,一个各种敷衍中途开溜,却巧合地都被对方抓包。
一面之缘,没想到她还记得她。
“不比岳娘子,已经闯出自己的天地。”
岳凝笑而不语,请她们落座。
纾延介绍晚晴,二人认识完毕。
她们送回来的孩子给她们端上茶点。
那孩子名叫小花,不过七八岁年纪。此时举起一个小小的杯子,冲她和晚晴躬身下拜,“小花谢过恩人。”
晚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她。
她有些惊讶地举杯跟小花碰了一下,仰颈饮下,目光却是觑着岳凝,“你教得很到位嘛。”
晚晴跟着饮下。
岳凝拍拍小花的头,“去玩吧。”
小花点点头,立刻飞奔出去,出去前还不忘给她们掩上门。
“她们都是因为战乱失去家人的孤儿,”岳凝道,“有些还在逃难中落下了残疾。我筹建善堂,也不过是给她们一个可以暂时遮风避雨的地方。”
身有残疾的大多数是男孩,女孩却大多身体健全。
似是看出她的想法,岳凝道:“当然,还有很多是被家里遗弃的,这些都是女孩儿。”
纾延沉默了一下,“这些孩子日常都做些什么呢?”
“授人以鱼终究不如授人以渔,”岳凝道,“男孩学些算法记账,女孩学些针凿女红,总要有一技傍身,才不至于将来流落街头。”
“你没教他们念书?”
“当然教了。不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她话锋一转,“不过只有我一人,总有力有不逮之处。”
“缺钱,还是缺人?”
她笑得十分坦诚:“都缺。”
“爽快,”纾延回以一笑,“我们是你接待的第几波了?”
岳凝施然起身,转身取来一个簿子,“怎么,想在我的功劳簿上签字吗?”
“每个到这里的人都签字了吗?”
“凡是看到这个簿子的人,都签了。”
那就是还有人不会看到这个功劳簿了。
“若是家境贫寒,手头拮据的好心人呢?”
“我会酬礼以谢。”
纾延接过她递来的笔,“听起来是笔不错的买卖。不过——”
四目相对,纾延道:“我不想做恩客,想做和娘子一样的东家。”
岳凝面色不变,眼中却多了三分审视,“那要看裴娘子出得起什么样的价格了。”
“刚才院子里的孩子,所穿夹袄,半数以上都缝满了补丁,今岁尚可,只怕来年这些孩子都要挨冻了——我可以负责所有的冬衣费用,”她顿了顿,“而且不仅是今年的,以后每年,我都会付给善堂一笔置衣费。”
“你的条件是什么?”
“我希望你可以让他们读书——不是识字而已,而是真正地诵经明义!”
岳凝目光变了变,她垂眼讪笑,为她和自己又斟了一杯茶,“你以为我没有想过——但这有多残忍你知道吗!
“不曾明义时尚可自我欺骗安稳度日,一旦他们明理知书,你让他们如何接受只能生生世世受比自己愚鄙之人驱使的人生!”
“怎么能说生生世世呢,你我先祖往上追溯百年,千年,也有布衣短打,吃糠咽稀的时候不是吗?”
“那是以前。”
“你又怎么能断言以后呢?”
她浅浅品了一口清茶,搁盏,起身,“我只有这一个条件,为此产生的延请先生、笔墨纸砚等一应费用我都会承担——岳娘子不妨好好考虑考虑。”
她转身便走,门帘打起,孩童嬉闹的声音顿时扑面而来。
“等等!”
一只脚已经迈过门槛,纾延闻言驻足,回首看她。
“裴娘子的条件,我答应了。”
岳凝绕过桌案走到她面前,躬身向她下拜,纾延立刻回身下拜。
“我替孩子们谢过娘子大义。”
“我谢娘子愿意相信我。”
跟她一起起身走到门边的晚晴松了口气,她走到两人中间,对二人福了福,“晚晴无财无能,但愿效犬马之劳。”
纾延有些意外地看向她。
她似是已经过深思熟虑,才终于说出口:“方才听岳娘子说会教导女孩们女红针凿,晚晴不才,但于此艺尚可。若蒙娘子不弃,愿做教席。”
岳凝扶起她,“没想到今日能让我一下子遇到两位知己!”
纾延笑:“若是苗苗在,就有三位了。”
岳凝请她们回席,“教你马术的那位女先生,褚副将的妻室?”
“改日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她召婢女烫酒来。
“好,”岳凝笑看着她,“你家里还没来信责你吗?”
对她话底的意思一清二楚,纾延露出三分落拓的笑容,“估计最迟下个月就到了吧。”
“纾延,没想到你一点没变。”她柔声道。
“我又不是孙猴子,怎么可能变来变去的呢?”
闻言,岳凝大笑出声,“我该早引你来此!”
她起身拿过婢女端来的酒壶,亲自为她们斟酒。
纾延和晚晴跟着她站起来。
“我敬二位。”
纾延举起酒盅与她一碰,又与晚晴对视一眼。
三人都一饮而尽。
岳凝还要再斟,纾延拦住她给晚晴斟酒的动作,“晚晴还是待字闺中的女郎,你真灌醉了她,小心她兄长来与你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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