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是会杀人的。
不用太多的操作，只需系在道路两头，等待一个运气不好骑车经过的行人。那么细细的一根线，却能勒断人的脖子。
白色的线，还在下落。
落在头顶，落在肩膀，落在雪地上，堆积缠绕，一层又一层，交错叠加后模糊孟惊鸥的身形。让姜浮想起她曾经在丁曼汀卧室里看到的那些场景，那些密密麻麻乳白色的茧，而眼前的孟惊鸥，就是即将被包裹进茧里的幼虫。
不，或许他不是幼虫，而是即将成为幼虫的食物，姜浮无法想象，当这些线突然绷紧，孟惊鸥会被切成多少块碎片。
“孟惊鸥。”姜浮轻声唤他。
听到声音的孟惊鸥转了身，在他行动的瞬间，缠绕着他的丝线全都不见了，仿佛姜浮刚才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她臆想中的幻觉。
“你怎么还没睡？”孟惊鸥仰头，望向姜浮。
“这个问题不应该我问你吗？”姜浮走到阳台，她只穿着睡衣，冷风吹得她打了个哆嗦，“大半夜不睡觉，站在院子里当雪人呢？”
孟惊鸥：“有点睡不着。”
姜浮：“做噩梦了？”
孟惊鸥左右甩了甩头，把脑袋顶上的雪甩掉大半：“嗯。”
姜浮：“梦到谁了？”她说完这话，鼻腔被冰冷的空气刺激，重重打了个喷嚏：“啊切！”
孟惊鸥：“总梦到孔姨。”
姜浮沉默，她也忘不掉。孔姝落在她眼前，像西瓜一样摔得粉碎，但人体的保护机制就是这么神奇，此时回忆起，那段记忆居然是模糊的。孔姝的死亡也是模糊的，她总觉得她还在医院里，等着女儿回来。
孟惊鸥：“孔姨哭得厉害。”他压低嗓子，“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姜浮：“要喝点吗？”
孟惊鸥：“嗯。”
**
酒是黄酒。
放在小炉子上慢慢煨。倒在杯中，呈现出漂亮的琥珀色。
一碟子花生就是下酒菜，但两个人都没吃，沉默地喝着。
入口几杯，冰冷的身体终于缓和，脸上也浮起点热度。姜浮酒量很好，小时候张贾就喜欢用高度白酒自酿，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能泡酒，她记得家里有几个玻璃酒缸，里面泡着些完全不认识的蛇虫药材。
“我这段时间根本睡不好。”孟惊鸥说，“不光梦到孔姨，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姜浮：“什么？”
“我总感觉……小雪在我身边。”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孟惊鸥打了个哆嗦，他感觉浑身上下都很冷，“一种恐怖的错觉。”
姜浮：“是吗？”
孟惊鸥：“嗯。”
沉默。
两人又喝了小半壶，酒精让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孟惊鸥酒量普通，此时已经犯困。姜浮见状，把他送回了房间，走时帮他带上房门。
心里记挂着事儿，下半夜也没怎么睡好，好不容易挨到天亮。
早饭味同嚼蜡，见姜浮眼下发青，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白飞光问她怎么了。
“没什么事儿。”姜浮看了看四周，确定孟惊鸥不在，压低嗓子，“我昨天晚上在孟惊鸥身上，看到了那种丝线。”
白飞光面色骤变：“什么？”
姜浮便大致把昨晚发生的事儿说了一遍，白飞光越听脸色越沉，最后变成了两个人一起食不知味。
之前大家都以为孔姝的死是结束，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赵万吉晨练回来，看见两人坐在餐桌前眉头紧锁。
“怎么了？”
姜浮：“没事，待会儿要给姥爷打电话，有点紧张。”
这事儿的确应该紧张，赵万吉脱掉外套：“已经决定了一定要回去？”
姜浮：“嗯。”
赵万吉叹气：“行吧，你决定好了就行。”
孟惊鸥身上的异状更加坚定了姜浮回家的决心，她总有种感觉，崔丰谷口中的那个地名，是个非常重要的地方。
虽然已然下定决心，但一想到打电话就要挨顿骂还是让人难受。
手机在手里翻来覆去，像烫红的砖头，最后赵万吉都看不下去姜浮的踟蹰了，无奈：“你要是怕，要不我来打？”
姜浮：“不用！”
赵万吉：“别逞强。”
姜浮：“没事儿，我只是有点紧张。”
赵万吉看了眼姜浮那浑身僵硬的模样，心道这可能不只是有点紧张……
再怎么犹豫，该做的事也要去做，姜浮在屋内转了几圈，又进了院子，在院子里打了几个转儿。
赵万吉和白飞光两人就在屋子里看着，两人眼神都有点担忧，等到看到姜浮终于狠下心掏出手机，拨通号码，两人几乎同时松了口气——鼻子都冻红了，再不打，估计都冻僵了。
姜浮紧张地看着手机屏幕，电话响了几声，随后是无人接听的语音。
姜浮不死心，又打了一个，雪地里，她手指冻得通红，笨拙地在冰冷的屏幕上一个个戳下号码。
“嘟嘟嘟”，几声轻响后，电话接通了。
看见电话接通的刹那，姜浮猛地屏住呼吸，然后深吸一口气，也不知道是冷还是紧张，嗓子抖得厉害：“姥爷。”
电话那头寂静几秒，传来老人苍老的声音：哎。
姜浮眼眶瞬间红了，她说：“姥爷，你做什么呢，怎么不接电话。”
“打水去了。”姥爷慢慢地说，“村子里停水。”
姜浮：“哦，哦。”她低着头，用脚踹着地上的积雪，小声，“姥爷，过年的时候我想回去……”
“别回来。”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老人语气暴躁。
姜浮：“可是我想回去。”她说，“我都好多年没见你……我可想你。”
电话那头沉默着。
屋子里的白飞光和赵万吉听着姜浮和她姥爷的对话，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姜浮脸上荡起灿烂的笑容，随后便把电话挂了。
像只开心的小兔子，蹦蹦跳跳回到屋子里。
“怎么，同意了？”赵万吉有点惊讶。张贾的脾气他是知道的，从姜浮打这个电话开始，他就没指望姜浮能得到同意，还想着待会儿要怎么安慰她，没想到就看到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嗯。”姜浮说，“同意啦。”
赵万吉：“什么时候回去？”
姜浮：“不急，准备一下，还早呢。”
赵万吉闻言看了她一眼，没说什么。
姜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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