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下车后才发现他们并不是抵达五条家宅邸,是另一处偌大的日式墓园、那是加茂家的家族墓地、每一年的盂兰盆节她都会跟着翔太一起来祭祖。
加茂翔太的身后事是如何处理的她并不知情,因为自己在那之后居然先精神错乱了、这让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加茂澪难受了很久、可她却也不敢开口问。
因为她本打算就这样去死、所以也没有多在意自己没能送翔太最后一程,可现在自己既然接受了翔太的诅咒、既然已经决定要完成他的诅咒好好活下去了,那也就该面对了。
「…………」
这是她接受事实后最想要来的地方。
她抬头看向五条悟,眼底的水雾和感谢一同溢满而出、后者只是微微弯下腰替她擦去泪水,拍了拍女孩的肩:「反正大会晚点开始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有很多话想说吧?」
「嗯…呜…」
「别哭了,还是这也是妳的伎俩?」
五条悟嘲笑似地这么说,可面前女孩没生气就算了、还后知后觉似地想起什么,她将手上的纸袋一把塞入他怀中、然后抬手将马尾上的发圈拆除、顺了顺许久没放下来的长发后还拿出镜子和梳子快速整理了一下自己。
随后她才抬起头、用很焦急的、很害羞的,眼里满是晶采地看着五条悟。
「我可爱吗?」
「哈…?」
他一瞬间没明白这小鬼在想什么、可她却皱起眉头又用更不安的语气再问了一次:「…不可爱吗?」
看她又快哭出来了,五条悟才抬手将女孩脸旁的碎发塞回她的耳后。
「嗯、很可爱哦。」
然后加茂澪才十分真心地笑了出来、杏眼跟着嘴角一同弯起、像花那样的笑容,那是在翔太离开后第一次…第一次露出这么喜悦的神情。
五条悟伸手牵起她、缓缓带着她步入墓园,他猜想女孩虽然知道这里、但应该也不知道翔太埋葬在哪里?毕竟这个墓园非常大、如果没带她来的话她肯定会自己找到半夜吧?
于是一路上他们什么也没说,澪只是任由五条悟牵着她、可五条悟能感觉到此刻的她非常紧张、因为她掌心的温度和湿润能很好的证明。
待他们站定于加茂翔太的墓前、女孩才松开了手蹲下合十祷告:「翔太…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我来看你了。」
五条悟虚握了一下那只刚被她放开的手、原来二月的气温这么低呀?
「嗯?早上有谁来祭拜过了吗?」澪看着整洁的墓前已经烧了一半的线香和花束有些疑惑。
「我吩咐菊每天都要派人来这里打扫和祭拜翔太,五条家人丁很多~可以做到等澪也变成老婆婆下去陪翔太哦?」
而那人只是一脸欣慰地看着墓碑上她恋人的名字:「这样啊…太好了,因为翔太很怕寂寞啊。」
随后五条悟才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妳慢慢来,我在外头等妳。」
于是五条悟漫步离开、在偌大的墓园里闲逛着,虽说人生本无常、尤其生死在咒术师这个行业中更是如此普通的事情,可他毕竟也是第一次失去这么疼爱的学生…。
他对于加茂翔太的赞赏与信任是众所皆知的、也因此除了加茂澪之外他是最难受的那一个;五条悟心想自己也许才是最有立场将加茂澪劝回这个地狱的人、也许自己才是此刻最该替翔太将加茂澪从家族的禁锢中保下来的人。
于是五条悟默默地替她做了这些,细致程度多的连自己都惊讶原来自己是这么温柔的人吗?
真不愧是人民好教师呢。
「翔太————!情人节快乐、这是今年的巧克力唷!」
她拾起了昨晚认真练习的笑容和音调、撒娇似地对着墓碑这么说着,诉说了她一直以来的思念、诉说她为了使用那把太刀有多辛苦。
「你看、我的手上都长茧了呢!都是你害的、我这么可爱的手怎么能长茧呢!」
抱怨着自己跟五条老师出任务很辛苦、特级咒灵真的好难缠,可她都有好好做任务、好好地祓除咒灵。抱怨今年冬天真的好冷好讨厌啊、抱怨自己一个人睡觉真的好不安啊、抱怨…
「你不在的这个世界,跟地狱一样。」
可是我很努力去试着爱这个世界了、即使这个世界没有你也一样,我已经那么努力去完成你的诅咒了,所以请你…
「翔太,今年也只能收我的巧克力哦!我每一年都做给你、每一年…都要收下哦!然后…要再等我一下好吗?」
你一定要等我啊…
我也会很耐心地等冬日的积雪都融化、等枯树的枝头再一次生出绿芽、等夏日午后的雨能替我将悲伤都冲刷、等初秋暖黄的银杏叶再一次落下…
—— 等你再对我说一次诅咒的话。
女孩笑容满面地、眼里带泪地将爱意倾倒在埋葬着男孩的墓前,那是她的恋人、他此刻长眠于此、也长眠在她内心深处。
五条悟轻靠在不远处的石鸟居旁,此时的墓园十分安静、即使自己不去在意也能清楚听见女孩的爱语,他忽然能理解为什么杰会觉得澪这样也不错。
原来被人偏爱是这样的啊?
待加茂澪有些依依不舍地走回五条悟身旁、五条悟又恢复了方才的调谑:「满足啦?需要五条老师的安慰吗~?情人节限定Free Hug哦!」
他张开双臂有些调侃她、可没曾想加茂澪居然真的抱上来了。五条悟有些惊讶、毕竟这小鬼自从那天大哭完之后就一直是生人勿近的样子。
「谢谢你、五条老师。」她埋头有些闷声地在自己怀里这么说了。
五条悟觉得怀里的温度才刚捂热、女孩便松手低头翻找着纸袋,随后捧了个包装精美的长方形小礼盒抬头弯眼看着自己。
「还有、祝五条老师情人节快乐。」
也许…他想啊。
也许加茂澪闪亮亮的瞳是因为才刚哭完、也许是因为哭完之后她的眼角还带着一抹嫣红、也许是因为那一抹嫣红才让此刻的她看起来…
在他沉默接过那一盒巧克力时,他是真的觉得加茂澪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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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菊,今年38岁。
她现在实在是太开心了啊啊啊啊啊!上周悟少爷才带女孩子回家、这周就直接要宣布婚约了!真不愧是他们家家主!
而在知道家主主母终于有人选之后、五条家长老们更是喜形于色大张旗鼓,加茂澪才刚踏入五条家宅邸便感受到了满满的喜气氛围、她不得不怀疑五条家的人该不会也很喜欢过情人节吧…?难怪五条老师这么好甜口。
「澪小姐您真的真的好可爱啊、这头长发真的好漂亮啊!绑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
「谢谢,但我觉得还是绑起来比较好。」
「不不不、请相信我!您这头柔顺的长发放下来真的非常适合这身振袖!呜啊~好希望能赶快帮您换上五条家家纹的色打卦呢!」
看着镜子里的菊小姐一脸兴奋,加茂澪实在很难泼她冷水、因为她已经在着手计划升等考核以赚取更多报酬来赎身了…毕竟她怎么可能会嫁给五条老师呢?她同意这些是因为五条老师替自己解决了束缚、所以自己得按照条件来,还有她实在很想看看加茂家那些老东西那咬牙切齿的样子。
哼、翔太也才不过离开几个月,马上就转身拥立别人了呢,真是一群垃圾、也不想想加茂家靠翔太接反转术式的委托赚了多少钱啊!
所以在五条老师提出这样的计划后、她便马上同意配合演戏,为的就是气死那些老东西!
虽然这头长发她只想让翔太看见,但毕竟等等还要演戏呢!这种事情她可是非常拿手的、尤其是在那些老东西面前。
于是在五条悟换好正装来到别院、待五条菊拉开纸门的那一瞬间,他看见加茂澪身穿一袭白底天蓝色花纹点缀的振袖、女孩黑墨色的长发乖顺地垂在身后、她被五条菊私心似地别了只五条家花纹的发簪,整个人看上去稳重得不像是个16岁的少女。
五条悟有些发愣地看着加茂澪起身走向自己、她唇齿间缓缓吐出了三个音节,那名字明明不长却听起来如此缱绻、听者自作主张地替这声呼唤加上了妄想、好似她从来都是这样叫自己的、好似此刻只有她配得上这样叫自己。
「悟。」
他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思绪、是在看到一旁偷笑着的菊才发现自己的窘境,随后才换上平时待在本家的沉稳:「走吧、该过去了。」
本来他是想着要玩就玩大一点、于是在车上时五条悟提出了:「澪~我们来气死那些烂橘子怎么样?」然后叽叽喳喳地在加茂澪耳边说着他的想法。
在听过加茂家的烂橘子陈述澪小时候的经历,他大概能推断出在澪展现出术式之前都是被虐待着的,而在派人深入了解后才知道加茂家是如何对待所谓的“笼中鸟”、真不愧是重男轻女到极致的加茂家啊、而且还这么害怕权力篡夺吗?他只是用听的都想随便扔一发茈过去了。
即使澪看起来不怎么生气、但为人师的他怎么能轻易放过这些欺压他学生的烂橘子呢?反正日后加茂家家主也不是加茂翔太了、他也就没打算继续交好,那就来替翔太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吧?
可现在的五条悟有一点后悔、后悔刚刚自己干嘛要对加茂澪这样煽风点火,因为这把火居然烧回到自己身上了…
「悟…我才没有那样…你别听他们胡说啊。」加茂澪依偎在五条悟怀里、娇声地抓着自己胸前的衣襟撒娇,当他还在思考加茂澪拿的剧本究竟是哪一个版本时、五条悟这才发现盘着的腿上多了几滴泪花。
行吧、我配合妳的演出。
「没事,我怎么可能会相信他们呢?别哭了、嗯?」五条悟抬手蹭去澪脸上的泪花、轻声安抚着怀里的女孩,随后丢了个“你骨灰罐选好了吧”的眼神给方才在自己面前议论加茂澪的长老。
他将女孩揽得更靠近自己了一些,而坐在他不远处的加茂当家倒是识相地:「能看到五条家主如此疼爱我们加茂家的孩子、敝人我实在是很开心啊,不晓得五条大人打算何时举行订婚仪式呢?」
「没这个必要、澪已经是我五条家的人了,日后澪的一切都与加茂家无关。」
「是的,可这毕竟是五条家与加茂家之间的联姻、还是得从长计议才是,望五条大人能更加看重此事。」
烂橘子果然只能更烂、是想在这时候趋炎附势是吧?五条家主破天荒点名要加茂澪成为自己的未婚妻、且不再立侧室,此举不知道打破咒术界多少名门世家的如意算盘;毕竟不只御三家、其他望族每一年都会推选几位不错的嫡女到五条家,希望有幸能得到五条家家主的青睐。
五条悟听得有些烦了,他看向怀里的女孩、一眼情深地随手卷起澪的一丝长发、轻轻地放在唇边,一个眼神也没分给面前的人:「我只说一次,加茂澪已经是五条家的人了。」
面前维持着僵硬微笑的加茂当家只好点点头:「好的、敝人知道了。」
可他下一秒却用看垃圾的眼神盯着加茂澪、好不容易能跟五条家攀上关系,偏偏这丫头不知道给五条家主灌了什么迷汤、居然愿意花十亿把加茂澪给买过去;本想着看看能不能说服五条家主将此事化为一桩联姻、但现在看来加茂澪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我觉得我说的好像不够清楚。」
忽然会议室里铺满了大量的咒压、这股压迫感压得众人一瞬喘不过气,五条悟半垂下眼睑看着面前的烂橘子,他将下巴轻抵在加茂澪头上、此刻的两人看起来就像相配的恶童恶女那样。
「不许你这样看我的女人哦?」
加茂澪此刻觉得十分有趣,毕竟她本来就不喜欢加茂本家的当家、即使那是翔太的亲生父亲也一样,谁让叔父总是想说服翔太多立几个侧室呢?
于是她便又浇了把油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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