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公子还真是多情。”
筝鸣刺耳
如音顿足，放下了要开门的手，扭过身来往里望去
两人在里面不知嘀咕了什么，惹得崔巧萱有些不悦，在古筝上胡乱的划过，又回到茶桌前面，加炭、烧水。
尚谦轻嗅指尖，正了衣冠，拨开纱帐走了出来，看到门前的如音顿了一下，又朝崔巧萱走了去
“我也是受人所托。”尚谦取过汤婆子拿给崔巧萱：“可要当心着手。”
崔巧萱斜了一眼，把汤婆子扔到桌上：
“如今我不济了，都要来推一把了。”
“姐姐说的是哪里的话，这济南府谁人不知你的名号。”尚谦捏了些茶叶放进臼子里，轻声哄道：“做生意嘛，慢慢学就是了，谁也不是一开始就会的。”
“早就耳闻尚公子是生意通，以后还要多多担待。”
崔巧萱情绪转变之快，让如音惊叹。
“呆在那里作甚，吹了凉风，又该头痛了。”
崔巧萱招呼如音来到书桌前，拿出昨晚的账本，放在桌上
“既然是尚公子说情，我自然不能驳了情面。”崔巧萱用左手轻轻摁住右边的衣袖，稍往前伸去，一页一页的翻找着，葱白般的手连着纤细的手腕如水中的鱼尾，即使动作再轻，也能荡起涟漪。
崔巧萱手中一停，把账本反过来朝向如音和尚谦，指向写着如音的那行字。
如音已经不记得什么时候按的手印了，白纸黑字红手印，清清楚楚
“四贯？”尚谦诧异，朝如音笑道：“你在这勤快些，再多打上几日散工，她反倒要给你一贯钱哩。”
床帷内的清白瓷香鸭吐出最后一口暖香，屋内骤然冷了一度
崔巧萱把手抽进袄里，蛾眉轻挑，如今的她一块银子要掰成两半花，对钱更是敏感：
“尚公子入了股，理当先为舒鸳楼着想。”
“是是是。”尚谦应着，把账本正到崔巧萱前面：“来，我为萱儿姐姐研墨。”
崔巧萱持笔沾了墨汁，浓浓地黑色盖住“如音”二字，仿佛这个人从未来过
崔巧萱叹息道：
“四贯的绝佳婢子，不好买了。”
尚谦取下腰间的金饰放在桌上，是一只雕刻的栩栩如生的兔子，换做银两怕是要十贯了。
崔巧萱拿起来掂在手上，眼睛微微眯上，笑着说：
“吆，倒是多了，我唤碧儿找钱给你。”
“不必了。”
尚谦挥袖自顾自泡茶去了
如音仿佛卸下了千斤的担子，轻松不已，欲取回自己的东西，当即就走，却在对上崔巧萱眸子的那刻哑了声。
她的眼里泛着冰冷的水汽，眉眼低垂间又透出一分不甘。
如音打了个寒颤，不知所措。
崔巧萱又添上一块香饼，空气里多了些丁香的味道
“时候不早了，尚公子该回了。”
尚谦的茶还没入口，又放回桌上，取下衣架上的白灰色灰鼠皮袍穿在身上：
“也罢，明日再来。”
屋子里安静的只能听见烟升起的声音
如音愣神之际，忽觉手中一凉，低头一看，是鸳鸯佩
那是母亲留给自己唯一的东西，弥足珍贵，一直贴身佩戴
“那些破烂衣服早就扔了。”崔巧萱从衣柜里拿出一个暗绿的包袱递给如音：“近日虽然转暖，但一早一晚的还是有些春寒，给你们备了些衣物，想必用得到。”
如音捧着厚实的包袱：“我不曾帮你分毫，更不能收你的东西。”
“你也就罢了，你那孩儿若是有个灾病的，你该当如何？”
尚谦一走崔巧萱也不再紧绷，懒懒的倚在榻上，眉头却紧锁着：
“你且回去收拾收拾。”
如音道谢，拿着包袱走到门口，听到崔巧萱在后面喊道：
“如音。”
“很多事情没你想的这么容易。”
如音点头回道：“我知道，但仍要试试才知道。”
......
人逢喜事精神爽
要不是人太多，如音早就跑回房间了
“婆婆！”
如音推门看见赵婆婆坐在凳子上，桌上摆着的是她的拿手糕点
“近日可好？柔儿呢？”
如音抓着赵婆婆的手久久不放
“好，都好。”赵婆婆红了眼眶，细细瞧着如音：“瘦了些，吃了这些苦，若是大娘子知道怎能安心......。”
赵婆婆话还没说完已泣不成声，如音也泪如雨下
“是崔巧萱接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来的？”
如音拿出腰间的丝绢擦拭赵婆婆的泪水，李柔聪颖定是听出了画外音，这才让赵婆婆带着银两来赎自己，只是这舒鸳楼不是寻常妇人能进的。
“是我自己来的。”赵婆婆眼神躲闪，把杏花糕推到如音面前：“你尝尝，我换了配方。”
如音泪眼模糊，嗓子像是被糊上一般，没有胃口，只放在鼻尖闻了闻：
“花香味是比之前浓了些，婆婆的好手艺跟着我真是浪费了。”
赵婆婆见如音没吃，又倒了一杯茶，看着如音喝完才缓缓说道：
“有一事想与娘子商议。”
“都是一家人，婆婆说便是。”如音眼里含笑，拍了拍赵婆婆的手，拿着包袱去了屏风后面：“我这先去收拾着，虽说是把东西还了我，但是在别人的地盘多待一分，我这心里啊就多一分的不安。”
如音拿出崔巧萱准备的衣裳，是一件绀蓝的云纹旋袄，颜色并不鲜丽，但是格外耐脏，对于长途远行的人来说再好不过。
“我，我想先留在济南府。”
赵婆婆站起身朝着屏风那磕磕巴巴地说，像是考虑了许久才下的决定，又怕如音不同意，找了些理由：
“我这身子骨怕是要拖累了娘子，我在这还能挣些银子......”
如音整理好下裙，听着婆婆的话也略微猜到一些：
恐是崔巧萱看上了赵婆婆的手艺，再加上近日舒鸳楼的厨子被别的酒楼挖走，一时间难寻个好厨子。自己在此遇难，崔巧萱倒是想出这个以人换人的法子，当真是心狠。
“这烟花柳巷之地，不是你我能应付得了的。”
如音取下头上的金钗，擦掉脸上的胭脂水粉
“婆婆安心，有尚谦在中间说和，我和崔巧萱已经两清。这几日我细细想过，确实不能再和我们长途奔波。”
赵婆婆点点头，双手交叠在胸前：
“娘子，倒不是崔小姐为难。我之前在卧石楼找了个帮厨的活计，怎奈店家对我颇有微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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