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雨落下》/泊绿
2024.7.18
晚上九点刚过,一声闷雷毫无预兆地降临,好似窗户都要震碎。
像一头来势汹汹的猛兽。
正值雨季,大雨说来就来。
客厅隐约传来的电视剧的声音戛然而止,卧室的灯也在这一瞬熄灭,像极了古早鬼片里意外发生的前兆。
今早物业通知过,因电路维护,整条街九点开始断电,来电时间暂定零点。
话是这么说,但哪次不是一停停一天?
又逢恶劣天气。
来电时间更不确定了。
大伯母赵雁蓉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抱怨突如其来的鬼天气。
好几分钟过去,客厅里才安静下来。
坐在书桌前的温夏,摘下耳机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大雨砸在对面支起的几片玻璃钢瓦上,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直击面门,动静大得吓人。
书桌上,一阵微弱的“嗡嗡”声传来,温夏瞥了眼屏幕。
来电显示“程聿”。
程聿和温夏是楼上楼下的邻居。温夏被接到城里那天,正巧遇到程聿家搬到大伯家楼上,两人从那会儿就认识。
一晃眼,八年了。
她垂眼,按了接听键。
程聿的声音混杂着雨声:“夏,来巷口接一下我。”
他中考考得不错,父母答应暑假带他去三亚旅游。
本来打算去一周,但他觉得没意思,提前回来了。
挂断电话,温夏随手捡了件外套披在身上,走出卧室。
走到客厅,有极淡的蜡味飘进鼻息,烛火被灌进来的风吹得左摇右晃,影子也随之摆动。
赵雁蓉听到动静,随意瞥了眼:“要出去?”
“嗯,去巷口接程聿。”
“正好,顺道把门口的垃圾带下去。”
赵雁蓉边磕着瓜子,数落着坐在一旁的丈夫:“这个家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指着我,垃圾也不知道扔。你也是个憨的,替别人养女儿。再过几年年纪一到,嫁人了,你能捞着什么好处?
“我凭什么小点儿声?我每天凌晨起夜,都看到她卧室亮着,她付过一分钱电费吗?
“她父母都不要她了,你做这个好人,捞着半句好了吗?你就一破卖水果的,养活自己家都有问题,学人家当什么救世主?”
温夏出生那天,是夏至。
陈杏生她那年,才二十岁,是一个根本不会因为一个孩子就锁住自己一生的年纪。
温夏六岁那年,父母离婚,没多久就又各自成家,之后外出打工。爷爷奶奶不愿意养她,就把她丢给外婆带。
她从生下来就没见过外公,八岁那年外婆生病去世,葬礼时陈杏回来过,当天塞给她一张银行卡,之后就再也联系不上。
大家都说陈杏在外面傍了个有钱人。
不过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外婆走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爱她的人不在了。
大伯温诚看她可怜,把她从镇上接到县城一起生活。
赵雁蓉是吃不得亏的性子,买根葱都要因为一毛钱跟摊主争论不休,自然不甘心白白替人养孩子。每天一睁眼就是这些牢骚和抱怨,直到睡去才消停。
这些话温夏听了八年,早就习以为常。她快速换完鞋,在玄关处的柜子里拿了两把伞,出了门。
南方气候潮湿,地面的石缝里长满青苔。水流顺着凹凸不平的地面毫无章法地流。
路面湿滑,温夏差点滑倒。
浓雾弥漫在巷子间,又恰逢断电,周围事物的能见度极低。温夏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握着伞柄的力度不自觉加大,小心地往前走。
小猫蜷缩在路边,听到动静,立刻惊恐地跳上了旁边半高的围墙,下一秒就彻底消失在雨幕。
刚走几步,温夏听见行李箱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没多久她看见一个身形立挺的少年,停在了不远处的玻璃钢瓦下。
他大概是没带伞,发和衣衫都湿了大半,白色的球鞋溅到了湿泥。
温夏走近。
他站的地方,身后是一户人家,照明灯的光微弱至极,却足够她看清一些东西。
隔着雨幕,他们的视线相交一瞬。
温夏想起之前的某个夏天,也是在这样的大雨里,在一瞬间与他视线相撞。
年少懵懂的她并不知道那一眼意味着什么。
多年后的温夏,读到一句话。
“我们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变成回忆。”
彼时的她才明白,目光短暂交接的那个瞬间,意味着她此后所有少女心事的开始。
大雨未停,雨声纷杂,“啪嗒啪嗒”地坠在伞面。
少女心神也乱,慌忙收回视线。
正要往前走,清冽的嗓音在右前方响起,在轰鸣的夜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好。”
是礼貌得恰到好处的语气。
温夏心里泛起酸涩,捏紧伞柄,重新看向他。
他不记得她了。
温夏听见他问:“请问,这里是余庆巷吗?”
“……嗯。”
温夏抬脚要走,又被叫住:“不好意思,215号怎么走?”
树阳县城并不大,道路却复杂。这一片又是老城区,去年政策倾斜,周边多了许多建筑,路也多了不少。好些路就算是本地人都不太清楚,更别说外来人。
雨越来越大。
温夏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被雨声淹没:“沿着这里一直走,第一个岔路口右转。”
“谢谢。”
少年冲她笑了笑,拎起行李箱正要冲进大雨,温夏犹豫了一下走过去,把伞递给他。
他只愣了一瞬,便笑着接过伞,而后从袋子里拿了个橘子抛给她。
她下意识伸手去接,橘子稳当地落入手里,沾满雨水的青橘立刻打湿手心,有丝丝凉意渗进毛孔。
巷子里重新响起塑料轮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温夏也抬脚往前走。
擦肩而过时,她闻到橡木苔的味道,很淡,淡得像下一瞬就要被雨水冲刷干净。
温夏走到巷口,看到百无聊赖蹲在百货超市门口的程聿。
超市早就关门,黑漆漆的一片。
一见到她,程聿立即起身,朝她走来。
走近,程聿发现她只拿了一把伞,眼神滞了一瞬,而后接过伞柄,做了撑伞的人。
伞面朝她倾斜了大半。
走了几步,程聿问:“复习得怎么样了?”
树阳一中是县内最好的高中,升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但四线城市的县城中学,哪怕是实验班,也只有少数人有机会考上重本,普通班更不消说。
温夏中考总分593,按理说,这分数有很大几率能进实验班。但一中分班的依据不是中考成绩,而是开学第一天的分班考。
这也导致,从收到一中录取通知的那一刻,准新生们就开始了学习内卷。
温夏各科成绩都不错,除了数学。
程聿出去旅游前,给她选了几套试卷,让她空闲时练练手。
他留的那些题倒是都刷完了,但她对自己的水平没有十足的信心,只悠悠道了句:“尽人事听天命。”
程聿“嗯”了声:“明天去图书馆吗?”
“去。”
刚走到单元楼门口,温夏听到住在隔壁楼的林婆婆的声音。嗔怪却又带着宠溺:“你这孩子,跑回来干什么?来回折腾。”
紧接着是带着浅淡笑意的一道男声:“外婆不去堰青,只好我回来陪陪您了。”
温夏循声看去,景栩搀扶着老人家,慢慢走进了隔壁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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