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就是期末考,温夏每写一张试卷都会紧张。
害怕努力得不到回报,害怕结果不尽人意,害怕和他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刚考完试,温夏坐在回余庆巷的公交上想:之前听说他国庆假期是回堰青过的,寒假这么长,应该也会回去吧?
可是,他回不回去,跟她有什么关系?
整座小城雾沉沉的,说话时嘴里都冒寒气。车窗上也拢了层薄雾,视野里的景色快速倒退,温夏的思绪融进薄雾里。
想起每次点进班级群,找他的账号,反反复复看,把他的头像放大又缩小,到现在,她已经能记清头像的细节。
她不是没幻想过,一些必须要添加他为好友的情况——比如请教题目;比如在他恰好请假那天,转告当天的作业或者班主任发的重要通知……
可她的勇气向来少得可怜,他也从来没有请过假。
所以一个学期过去了,他们唯一的关系,只是同班同学,连朋友都算不上。她甚至没有他的电话号码,也不在他的□□好友列表里。
这个假期,温夏的生活没什么变化。每天早起看店、背单词或公式;每天都要听赵雁蓉话里话外的不满;每天都在期待见到景栩。
临近除夕,从进入冬天就死气沉沉的小城,忽然焕发了生机。
街道开始被装点,挂上了红灯笼,许多商铺里上新了红色衣服,商店里也开始卖对联……
一派喜庆。
听景栩说,堰青几乎每年都有雪。
从温夏有记忆以来,树阳就没下过雪,就算是有,也只是很小的雨夹雪。
她想看看北方的大雪,将整座城市覆盖的大雪。
只是,深冬都要结束了,大雪依旧没来。
除夕当天,温夏在水果店里,看到了大半个月不见的景栩。
他说着那句熟悉的开场白:“我来买点水果。”
温夏没来得及和他说话,店里走进一个男生。
男生很潮,身上的衣服配色大胆,像是不小心打翻的颜料盘,却不显杂乱,像中世纪走出来的艺术家。
温夏垂眼看了看自己,她身上的衣服也是简单干净。可还是能一眼就看出和他们的差距。
景栩跟温夏打招呼,艺术家也笑意盈盈地看过来:“你同学吗?”
景栩点头:“她叫温夏。”
景栩对温夏说:“我朋友宋陆鸣。”
宋陆鸣挥了挥手:“你好。”
温夏笑笑:“你好。”
景栩轻车熟路扯了一个塑料袋,转头问宋陆鸣:“吃什么?”
被问的人看了一圈,似乎不擅长挑这些,说了句:“你看着买。”
温夏没再说话,几分钟过去,她听见宋陆鸣的声音:“外婆都说让你回堰青了,你干嘛还赖在这不走。还有,开学前你给我发消息,说在车站了,机票也买了,怎么就突然不走了?”
景栩往口袋里装了几个橘子:“我这次回来,发现外婆老了好多。
“那天给你发消息,我确实已经在车站了。可是在临上车前,接到医院的电话,说外婆摔了。她年纪大了,又不想去堰青,我就留下来。”
他说完,半垂着眸,像是想起了什么。
“有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但陪外婆这件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半晌,他才幽幽道,“我想多陪陪她。”
温夏写题的动作停了下来。
宋陆鸣想说什么,动了动唇,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问:“真要在这待到高考结束?”
“也不一定。看看能不能说服外婆和我回堰青,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回也说不定。”
他们买完水果离开,像从来没出现过。
可他们的对话,却在温夏脑海里播放,一遍又一遍。
“明天就能回也说不定”这句话,像刻印在了脑子里,擦不去,除不掉。
这一整天,温夏状态都不太好,心神恍惚,注意力也不集中。别人来买水果,结账时,她要借助手机计算器,才能把一百以内的加减法算出来。
晚饭时,大伯注意到她的情绪,以为是高中阶段压力大,宽慰了她两句。
赵雁蓉满脸不屑,难听的话一句一句往外蹦:“我们悦悦不是高中生吗?怎么不见悦悦这样?我看,就是矫情。
“学不下去赶紧出去随便进个厂,赶紧挣钱,不比现在好?”
温夏放下筷子,像个木偶,没什么精气神:“我吃饱了,先回房间了。”
赵雁蓉尖锐的声音钻进耳朵:“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摆脸色给谁看?等我们吃完,记得出来把碗洗了。
“对了,我看你买了条新围巾?花了多少钱?
“景栩是林老太婆家孙子是吧?暗恋人家?我看你那本子上记了,人家能考第一,你呢?
“你知道林老太婆什么人吗?钢琴家,我小时候,在各大卫视上见过她。好像还在那个什么纳大厅表演过……要不是老人家不追求物质,想落叶归根,跑到这个鬼地方养老,你哪有机会接触这些人?我劝你啊,收收想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心。”
温夏看向她,目光里夹杂着气愤,第一次,不考虑任何后果地发了脾气:“谁让你翻我东西的?!”
“吼什么?你什么态度!我供你吃供你穿,就把你养成这样!”赵雁蓉把手里的碗扔出去,“小贱人!”
温夏也不躲,瓷碗结实地砸在了她身上,随后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她迎着赵雁蓉的目光,丝毫不惧,眼神也发了狠:“是!你供我吃供我住,我很感激。即使你曾经收了三千块钱,想把我卖给别人……你至少给了我一口饭吃,给我栖身之所,至少我活着。
“可我宁愿我死了!”
比起绝望的活着,她更愿意死在外婆去世的那个冬天。
温夏依旧盯着赵雁蓉:“你既然这么讨厌我,不如直接打死我。我会更感激你!”
平日里的温夏温暾怯懦,他们从来没见过她这样,像个不顾一切的疯子。
像是被吓到,客厅里安静下来,落针可闻。
温悦最先缓过神,推了她一把:“看了就看了怎么样!你疯了吧!要死你自己去死!”
毫无防备的温夏被推倒,手重重压在了瓷碗的碎片上,温热的液体流出。
看着眼前的一切,她忽然不想吵下去了。
这就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一地鸡毛又乌烟瘴气。
家里永远都是又脏又臭。
尽管她每天都认真打扫,可没多久一定会被赵雁蓉弄脏。
温夏多希望赵雁蓉是故意弄脏来折磨她,可偏偏不是。
生活习惯就是这样——用完的东西永远不放回原位,用脏的东西永远不清洗,内衣和袜子一起扔到洗衣机……
从她被大伯接来那天开始,每天都能听见赵雁蓉抱怨和咒骂的声音。
每天耳边都很吵。
温夏想起林婆婆家,她去过的次数不多,却很喜欢那里。亮堂堂的,窗帘和桌布都是温暖的橙色,布置得很温馨。
客厅靠窗的地方摆放着一架钢琴,她每次去,钢琴旁边的香薰蜡烛都是点燃的。香气干净而清淡,浸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她想起景栩,想起他在阳光下耀眼又坦荡的笑;想起几个月前雨幕里,同他对视的那一眼;想起公交上和他一起用过同一个耳机,听同一场雨……
她想起很多很多事,那些事美好而幸福,和裹住她十几年的绝望完全不同。
某一个瞬间,她很想爆发,很想跟赵雁蓉歇斯底里的吵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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