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小孩了。”乔宴嗫嚅。
在十岁那年,乔宴就已经不是“孩子”了。
那时父亲打翻乔宴手里的牛奶,反手扇了他的脸。
耳鸣声里,乔宴听见父亲说再偷弟弟牛奶就把他的手剁掉。
乔宴憋着眼泪说不是偷的,弟弟说这个牌子难喝,丢进垃圾桶他才捡起来尝尝的。
父亲反问他:“那你为什么捡?”
乔宴解释:“老师说小孩子偶尔喝点牛奶,能长高高的。”
父亲就笑了,他拍着乔宴的脸:“乔宴,你怎么还当自己是小孩。”
于是乔宴永永远远地记住了,他的童年终结在十岁的傍晚:
“你早就不是小孩了。”
“你是哥哥。”
但此刻霍景盛却对着年满十八的乔宴说:“乔宴。不用急着长大。”
乔宴眼底和鼻尖突然一阵没来由的酸涩。
在十岁那年死去的一些东西,像被长风突拂的枯草。经年隔世后…为何竟烘起了阵短暂的余热。
这让乔宴无措。
他坐直身体:“你的手…”
“无碍。”霍景盛把手插进裤袋。
乔宴看不见霍景盛的手伤。低着头,整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片刻后他抠着床单小声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住的地方呢。”
“你…监视我。”
乔宴湿漉漉的鹿子眼望着霍景盛的时候,可怜兮兮的。
他自己吓自己:“那天你醒后,发现地上没套…”
“放心不下,于是就…”
霍景盛顺着乔宴:“很聪明的判断。”
得到这样可怕的肯定,乔宴却反而松了口气。
比起已知的恐怖和危险,他更害怕未知的不可预测。
那会是悬在头顶的尖石,无时无刻地消磨他的全部注意力,让他陷在恐慌里。
乔宴小心翼翼又问:“你监,监视出来什么了?”
霍景盛在单人沙发坐下,平视乔宴:“监视到你怀孕了。”
乔宴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又松了口气。
他猜到霍景盛知道孩子的事了,不然他不会出现。
如果他肚子里没有霍景盛的孩子,他就是死在霍景盛眼前,霍景盛都不会看他一眼。
那晚爬错床,钻进霍景盛怀里,正逢霍景盛神志不清…他被折磨到瞳孔失焦,嗓子都喊哑了。霍景盛悍利腰身简直是逃不脱的铁笼,他大脑空白,只觉得被束缚,被惩罚。乔宴根本承受不住,在霍景盛怀里晕了过去。
霍景盛不会对他慈悲的。
是乔宴自己肮脏不堪,投怀送抱。
他在霍景盛眼里,大抵是个玩具。霍景盛怎会为玩具低眉。
——不过是破破烂烂的玩具里,揣着颗明珠罢了。
霍景盛前来无非两个目的:打掉孩子,或者留下。
他不想要孩子昨天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落个清净。
但他没有。
很明显,他是来夺孩子的。
乔宴想到同事所说的去父留子。
乔宴以为自己会害怕。但他竟然没有。
他不怕,还眼眶发热,忍不住地冒出荒谬念头——
霍景盛这样选,能看作他是好喜欢好爱这个孩子吗?
乔宴曾经是个失败的小孩,求不得父母的爱。
他用了很久才找到模糊的原因——他太差劲。
他身体不好性格又闷。人们都爱活泼健康的东西。他理解。
但他肚子里的孩子…好像不需被评估。还没出生Ta的父亲就好期待。难道父亲爱不爱孩子,可以不取决于Ta好不好、乖不乖、是不是健康可爱?为什么单是Ta的存在,就能被人期待?
乔宴无处寻找答案。
他没被父母爱过,当然不知道,作为父母应该给孩子怎样的爱。
他只是知道,这个孩子和他不一样。
以前他想打掉Ta,是怕只能带Ta挤在筒子楼。
现在他又不想打了。
因为Ta有人爱。
还是一个无比有钱的人。
十八岁的乔宴没见过很多风景。他觉得这世上最好最好最好的东西——就是钱。
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而霍景盛,刚好就有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他高兴地作出了新的决定——
如果猜测并非他的一厢情愿,他就把孩子生下。
生下来当豪门家的小少爷,花霍景盛的钱。
——反正网上都说,霍家的钱,花不完。
至于如何应对去父留子…那是他自己的课题。
真到应对不了时…他一个怪物,死就死了。
难道会有人可惜?
乔宴有种算计了霍景盛的心虚。
转念一想霍景盛还不是同样也在算计他…也没什么好羞愧了。
乔宴腰板子直了直:“可我是男人,你怎么连男人都防…”
他声音极小:“难道早看出我是个怪物吗?”
“怪物?”霍景盛沉吟。
乔宴耷拉眼皮:“他们说会生小孩的男人是怪物。”
“谁说的?”
“家里人。但现在他们不是了。”
霍景盛话声低冷:“他们无知。”
乔宴愣了一瞬:“…不是吗?”
霍景盛声音温沉:“不是。是人类进化的奇迹。”
乔宴茫茫然陷入思考。
霍景盛天天上电视,他的话肯定更权威。
“身体好点么?”霍景盛问。
乔宴七手八脚爬起,支支吾吾:“好多了,能下床呢。”
霍景盛放轻声音:“肚子饿不饿?”
为了陪乔宴吃午饭,他在清晨时已经把林琅支走。
乔宴肚子应声咕噜,很不争气:“嗯,我昨天还没有吃晚饭呢。”
乔宴低头找鞋,不妨霍景盛弯腰蹲下,从床头柜里掏出拖鞋接住他的脚。
拖鞋毛茸茸,踩上去像棉花糖,舒服极了。这时乔宴才发现,腿上裤子被换成卡通小羊睡裤,纯色衬衫也变成配套小羊睡衣。
意识到换了衣服后,他又想起来,昨天他不是已经把刀丢了么?丢在了筒子楼里。
那刚才他从睡裤侧袋摸出来的那把刀,又是怎么回事?
乔宴垂眸看地。
刺了霍景盛的刀,此刻正躺在脚下。
刀身陈旧看不出本色,刀刃因防水功能也未染上半点血迹。
乔宴认得这就是他的刀,好多年前流行过但早已过时的一款。
乔宴弯腰去捡,被霍景盛抢先:“昨天落在地上,我捡了。”
乔宴看看刀子又看看裤子,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一时又理不出来。
但他注意到,霍景盛用的是左手,被他刺伤的右手还插在口袋。
乔宴又想问霍景盛的右手,就见霍景盛单手叠刀:“总玩刀宝宝会怕。”
“存我这。”
乔宴嘴唇动了动,他不想答应。犹豫片刻,刀子就被霍景盛的口袋吞没了…乔宴眉头很轻地皱了一下,盘算着找机会要回来。
他紧张地蜷起了脚趾:“这套衣服…”
“阿姨换的。”霍景盛扯谎。
乔宴心想也对,霍景盛的床那么干净,不换衣服会弄脏。
昨天他又是雨又是泥的,阿姨给他换衣服一定很辛苦。乔宴动了动脚趾:“谢谢阿姨。那这衣服是…”
霍景盛继续扯谎:“钟点工的,阿姨洗过,很干净。”
果然,乔宴紧拧的眉头舒展了。
乔宴有很多难解的心理问题。有些已经很严重了,大多人都注意不到。
但霍景盛注意到了。
上一世乔宴就是如此,太多别人不在意的小点,都会是困住乔宴的大圈。
比如,比起别人的辩解,乔宴更依赖自己的揣测和判断。
判断对了,他会解除不安状态。判断错了,对别人来说只是错一道题,对他来说却是防线塌了——他连自己都不敢再信任了。
再比如,他想得到你的好,定要自己跌破脑袋去争取。
十步奔赴,能换来一步回应,他都开心。
但若是由你主动,还没近他半步,他就会警惕后退…躲起来观察你。
如果你止步,他兴许会慢慢地、慢慢地走回来。但若你胆敢再进,他轻则消失,重则…会因安全感过度缺失,进行自毁性防卫。
霍景盛前世在这一点上栽了很久,才摸出一点门道——
讨好乔宴,追捕无用。
要铺设陷阱。
乔宴跟着霍景盛到餐厅,长长的餐桌已经摆满食物。
十来个菜,内容丰富,除小笼里躺着的蒸包,其他菜乔宴都没吃过。
阿姨正煎牛排,见他们出来,就往桌上放了一杯热牛奶,拉开椅子请乔宴落座,之后继续忙活。
霍景盛看着乔宴坐好,就去洗了个手,归来时手上简单缠了圈纱布。他拉开椅子坐下,和乔宴隔一张椅子的距离。
乔宴不住往霍景盛手上偷瞄。小声说着:“对不起。”
霍景盛道:“刀子的确危险是不是?”
乔宴看着纱布上渗出的红渍,嘴唇抿了抿。
他心想——罢了,就先给他存着吧!
郑重点头:“…嗯!”
乔宴不确定霍景盛是不是笑了。
他小声请求:“你可帮我收好呀。”
“很重要?”
“很重要。”
“嗯我收好。”
见霍景盛动了筷,乔宴终于小心翼翼夹菜。
不论心里边藏了多少事,乔宴都不愿意辜负美食。
第一筷入口,鹿子眼就亮起来,像初尝肥鱼的猫儿,瞳孔颜色都变深。一开始,只吃面前的,后来难抵美食诱惑,终于试探着夹更远,糯米桂花藕、黑松露虾饺、红糖阿胶蒸糕…渐渐忘我,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在霍景盛看来,乔宴就像认真吃坚果的小松鼠。霍景盛不发一声,怕惊扰小松鼠片刻快乐。上一世乔宴也是这样,遇到好吃的,好玩的,就会短暂忘却烦恼。
但也不是一直如此,后来他重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