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强大的力量荡漾开来,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虞抚芷被画卷弹出来,一下没站稳,跌坐在了地上,然后有一个东西砸了下来。
她连忙伸手一握,发现是那块红色的玉佩。
玉佩泛着盈盈红色光泽,有好几处裂纹,那是之前某次重生后有妖兽从后掏穿她的心脏时,她不小心把玉佩摔在地上造成的。
当时她血流如注,根本止不住,要不是有微薄的灵力支撑,可能当场就没命了。
她本来都要准备闭眼迎接下一次重生了,却突然看见容苼师姐往这里奔跑的身影。
师姐神情慌张焦急,极力冲破妖兽的阻碍,要往这边赶。
虞抚芷很感动,于是奋力吊着一口气,等到师姐过来。
容苼师姐很快提着剑赶过来,血迹晕湿衣衫,有些伤口深可见骨,跌跌撞撞地跪在她面前,小心翼翼的抱起她。
虞抚芷当时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用眼神示意那块玉佩,她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身体已然到了极限,根本发不出声音。
闭上眼睛那一刻,她带着深深的遗憾——因为,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情来,她一个月前欠师姐的一百块灵石还没还。
她想用玉佩抵债。
今生事,今世毕,这样才能一身轻松的离开。
毕竟,她是一个有道德的修士。
好在师姐看懂了她的暗示,将那块玉佩收入了怀中。
现在看来,这玉佩不仅被她的心头血染红,还裂开了,一点钱都不值了,哎,真可惜。
两道残魂渐趋融合,女鬼所缺失的记忆也慢慢复苏。
容苼睁开眼睛,摸了摸头上被虞抚芷之前梳过的头发。
之前小师妹也喜欢帮她梳头。
小师妹是她捡回门派的,每天跟在她身边叽叽喳喳,活泼好动,对谁都热情。
但掌门曾说小师妹没有修道的天赋,终其一生也只能留在外门当一个杂役弟子,她好不容易说情才让小师妹入了内门。
没想到小师妹很快死在了一次除妖的历练中,死前只留下了随身携带的玉佩。
后来偶然间,她听见了长老们的闲聊,说是小师妹本来不用死的,是掌门压下消息没让弟子去援助,这才白白让她没了命。
她去质问掌门,却只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容苼,你修得是无情大道,无情道不需要感情,为师这是帮你斩断私情。”
“大道之下,皆为蝼蚁,容苼,你要明白。”
她从没觉得师父那么高高在上过,好像他眼里除了所谓大道,就再装不下别的东西了。
她也恨自己,要是没有她的求情,师妹一定还自由快乐的活着。
所以,她自废修为,叛出师门,成为了一个四处游历的散修。
只是无情道一事让她耿耿于怀,往日的情感还是成为了束缚她的心魔,直到渡劫时,她身死道消,这些心魔亦没有消失。
而现在的她早就堕落成为了恶鬼,杀生无数,靠着吞噬恶鬼来提升修为。
唉!
也不知道小师妹如今在何处?
投了一个什么样的胎?
容苼掩下心中遗憾,往身上一模,却发现玉佩不见了,正要寻找之时,忽然感受到从灵魂深处传来猛烈的撕扯感。
那股无法抗拒的可怕力量如同一柄巨斧,硬生生的将她的魂魄从头到脚劈开,然后反复进行这个过程。
容苼不可抑制地发出痛苦惨叫,身体里的鬼煞之气倾泻而出,很快遮住了空中的逐渐黯淡的血月,最糟的是她的七情心魔还未完全炼化,这种情况很可能让她失去理智,再次沦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恶鬼。
怎么会这样?
这个变故在所有人的预料之外,就连祝归忱都眯了一下眸子。
而后,一道空间裂缝被徒手撕开,一道青色的身影从裂缝里缓步迈出,他身上的衣袍宽松随意,黑发散开披在后背,梢显凌乱,桃花眼半睁半闭,整个人透着刚睡醒的慵懒:
“果然是鬼门大开,忌出行,下次这种时候还是待在洞府好好睡觉吧。”
江重吟看见来人,赶紧躬身行礼:“师尊。”
虞抚芷第一次见淮岁这样的出场方式,还有些怔愣。
师尊这是刚睡醒吗?看起来好困的样子。
淮岁往前走了一步,大袖一挥,将容苼身上的鬼煞之气隔绝在这片小空间,然后他伸出手,凭空往下一按,七情心魔便瑟瑟发抖,如同看见了可怕的怪物,缩在女鬼身体里不敢出来。
他又四下环顾,看见祝归忱后眼神一亮,很熟捻道:“收煞瓶。”
祝归忱便从手上的戒指中拿出来一个青白色小瓶子。
淮岁看着容苼四分五裂的魂魄,摇头:“我要五个。”
于是祝归忱又拿出来四个一模一样的。
然后他又拿出账本,掏出一个羽毛笔,写写画画:“记账上了。”
淮岁点头,表情没有变化,仿佛习以为常。
虞抚芷就看到那原本就长的要命的账单又增加了一部分。
窒息的痛!
淮岁驱使着五个收煞瓶,在五个不同的方位,将容苼的散魂分毫不差的吸了进去。
接着,五个瓶子依次落入淮岁骨节分明的手中。
他又看向岌岌可危的画卷,不止是修士,魔鬼林也有整个被弹出来的趋势,只不过那东西太过庞大,卡在了半截。
里面还不断有冤魂恶鬼想要逃离魔鬼林的束缚。
怎么办呢?
淮岁想了想,算了,直接推回去吧,至于损坏画卷的问题,回去再修。
要不然又要耽误他睡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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