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阳当地最富的盐商薛家,也就是之前那最先认捐的老叟家门口。刘大田领着一众灾民,敲着手里的破碗,齐声高喊:“薛老爷!赏点吃的吧!您乐善好施,老天爷一定念着您这番大功德!”
墙头上窸窸窣窣的,从里面架上来一架梯子,片刻后,一个胖胖的管事把头伸了出来:“去去去!有完没完了!闹什么!”
刘大田:“咱们阜阳城里属薛家最富!昨天我还看见他们家后门倒出来米汤!稠的很!”
米汤!人群瞬间骚动起来。
“我们喝的那米汤跟清水一样!他薛家的还稠的很!”
“没有天理啊!”
“我昨天还看见薛家的小少爷和其他几家的二世祖一起进了松竹院!肯定有钱!”
墙那头的管事听了忍不住了,提起嗓子冲下面喊:“我们家有钱那都是老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我呸!”刘大田吐了口唾沫。“谁还不知道那老薛!早年救了王上拿了第一桶金,又把自己亲闺女给那宋家的二姑爷送了过去才昧的盐务!”
“是啊——当时那姑娘才十四,怎么狠得下心哟——”
“乡亲们!咱们在这里饥一顿饱一顿的,他们在家拿银票撕着玩!大米粥都吃一碗倒一碗!”
“薛老爷!好歹施舍给我们一点!”
薛家的胖管家吼回去一句:“放屁!我们家什么时候大米粥喝一碗倒一碗了!”听得下面大门的晃动声,忙连滚带爬地从梯子上滑了下去,冲着旁边的小厮屁股上踢了一脚:“快去把老爷请回来!从后门走!快!”
一旁另一个小厮脸带为难:“三儿已经去了,而且咱们后门也让他们堵住了·······”
“我不管!”胖管家狠狠跺了跺脚,“今儿你就是钻狗洞都给给我出去把老爷找回来!”
远远传来了一声锣响,有大批人马的脚步声传来,两列官兵提枪而来,在队伍最后骑在马上的,正是辰良。
难民们伸着脖子向锣声发出的地方看去,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是官兵!快跑!”难民们就“哄”的一声四下散了去。
胖管家听着外面安静下来,又爬上梯子探出头——自家老爷正面色铁青,衣冠不整地在门口站着。
薛老爷不顾自家下人的嘘寒问暖,沉着脸子向辰良拱了拱手:“薛某多谢大人。”
辰良笑着回了一礼:“薛老爷言重了,太子殿下邀薛老爷明日辰时往蟒河河堤一聚,薛老爷莫忘了。”言毕就打马带队走远了。
薛老爷仍是沉脸看着众人消失的方向,咬牙切齿地挤出来了一句:“这太子一向没什么名头,竟然是个厉害的。”
第二日,天随人愿,是个大晴天。
雨量正好解了旱情,又不至有涝灾,真是个好日子啊。太子殿下赤足站在稻田里,拄着锄头举手遮阳,一脸幸福地想。
昨天被邀请的几家盐商可不是这么想的。
谁能想到!太子约他们来是一句话没说就让干活的呢?
每个人旁边都有几个难民帮着教人,行差踏错一步,耳边就响起了叽叽喳喳的责备声。
不就是几株稻苗!烦死人了!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齐朔和宋喻之上了田埂,几个盐商眼睛一亮连忙跟上,想着终于有饭吃了——只见太子等人三两步走进了施粥的窝棚,接过了舀粥的难民手中的碗,就“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看着周围难民的表情,显然这不是第一次了。
宋喻之一口气喝了半碗粥下去,转头才瞥见正在粥棚外纠结的一群人,诧异的挑了挑眉:“怎么?几位不吃饭么?”
······倒也是饭没错。
可是这饭和他们想的不一样啊!
宋喻之看他们环顾四周,探头探脑的样子,爽朗地笑了笑:“各位请放心,今天早晨您们走以后,我们已经派人知会过各位府上了,中午我们会接待各位,不必送饭。”
几位大老爷的脸已经皱成苦瓜了:您不说其实也没什么的——谁能想到堂堂大齐的太子殿下邀请人出去会请人吃这个啊!
几个人一早打定主意不捐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绝对会受苦”的心理准备,是以接受能力还很良好,很快消化了中午要喝清粥的这个事实以后,迅速调整了自己的面部表情,一个个笑着准备进粥棚了。
齐朔喝完了自己的米汤,转头一看他们要进来,忙抹了抹嘴出声制止:“各位不必急着进,各位的午膳,本宫在别处另有安排。”
言毕就见辰良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对着各位一伸臂:“几位请随我来。”
就说这个黄毛小子不能敢这么苛待他们!
一群人整齐划一地转了头,跟着辰良往远处走了去。
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正值中午放饭,按理说河边干活的劳工和难民此时都应在粥棚那边排队领饭,现在却都站在道路两旁,也不多说话,只是盯着他们几个人。等他们走过去了,就沉默着跟在后面。人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大,他们的心里也开始发毛。正在此时,辰良停下了,回头和他们说了声:“请。”
抬头看去,是阜阳的老城隍庙。
阜阳县前几年修了一个更为宏伟庄严的城隍庙,是以现在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以及鲜少有人来参拜,屋檐上都已经生了杂草,墙上也已经裂开了一丝丝的裂缝。显得破败不堪。
走进去却能感觉到里面明显是被收拾过的:地上新撒扫过,还残留着水渍;许久无人拜祭的城隍神像也已经被清理一新,怒目威严的看着下方整整齐齐摆放着的十来个蒲团。
齐朔随后赶来,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率先走了进去,虔诚地跪在蒲团上。
几人虽然不知齐朔的目的,但大家也都算浸淫商场多年,基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于是也纷纷走了进去,歪歪斜斜地跪在了蒲团上,草草拜了几下之后,又重新站起。
齐朔拜完之后调整了下坐姿,面对众人坐下,见他们都已经站了起来,略抬抬小臂:“诸位请坐。”
众盐商茫然四顾,庙堂之上空空如也,仅有几个蒲团。
宋喻之:“怎么?”他手里捏着一小块馒头,大喇喇坐在地上,“您们这一上午也看见了,难民们吃睡可是都在地上,如今我和太子也是席地而坐,诸君又有何不可?”
众人无奈,只得坐回到蒲团上。
庙外,难民们已经悄悄围了上来,仍是盯着他们看。
齐朔扫视了一眼,开口了:“昨日几位捐款,实属功德无量!本宫本来应该另择宝地,筹备酒宴招待各位。”他从一旁拿起昨日那本认捐账簿扬了扬,“可您们昨日捐的那些钱,今日赈灾就已经全用了。又不能让各位看不到钱的走向,是以今日酒宴菲薄,还请各位见谅。”
宋喻之吃完了那块馒头,抬起手拍了拍掌。
辰良带着几个人应声捧着托盘鱼贯而入,分别在众位盐商面前摆上一大一小两只碗和一双筷子,然后退了下去。
那大碗里赫然是一堆泥巴,小碗里则是一堆树皮,切成了细丝,上面点了些红油,勉强可以说是“酱菜”。
众人惊疑不定地交换了眼神,然后齐齐看向齐朔。
齐朔则没有管他们,笑着拿起了筷子:“前两日本宫去商榷赈灾详情时,看到隔壁村子的村民们正在吃这个。想是当地的特产,今日没有余裕宴请各位,就出面向附近的村民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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