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已至,甜柿挂枝头,一盏盏似灯笼,映红半边天。
崔蘅在屋外搭了个更大的炉子,炉上热酒,炉下烤番薯,崔家门口每天都围着许多大人小孩,生意比以往的任何一年都要红火。丽娘给店小二涨了工钱,还盘算着再请一个人来帮衬。
旁人听丽娘说这些都是崔蘅的主意,皆惊叹不已,夸崔蘅聪慧,还有的已经起了心思,要给她说媒。
丽娘一一搪塞过去,只言自家女儿还小。
崔蘅倒不知道有许多人惦记上来她,她在自家的酒房中正琢磨着怎么酿出更醇厚的酒。
毕竟现在崔家的生意能好起来靠的是经营,这法子瞒不住,其他人也能如此。若真想将酒馆开好,还得靠好酒。
她记得赵檐十分喜爱饮一种酒,那酒原只是安阳特产,因特殊原因被他赐名定胜,供天子专享。
后来宫中专设御酒司,崔蘅随着赵檐前去看过定胜的酿制过程,与普通的酒无异,只是原料有些特殊。
安阳位于大周西北,是周朝与异族土地接壤的地方。
以朝山为界,朝山北是以游牧为生的各部落领土,草野无垠,雪山连绵,堪称十里不同天,一山有四季;朝南便是周朝土地,虽也多山,却四季分明,较宜人居住。
定胜酒便是取朝山雪水与最优良的稻谷、麦子与豌豆为原料,在冬日初春与冬季开酿,制出酒曲放置一段时间后入窖,在甑桶中蒸馏,掐头去尾取中间,酿出的酒口感醇绵,香气扑鼻。
民间酒馆酿酒的方法倒不会出错,只是在用料与火候上不会太精准,很多酒馆为了省时,还会直接拿酒头卖。
崔家的酒皆由丽娘一手酿制,酿制手法与崔蘅在宫中看到的一般无二,只是苦于没有好料好窖与好水,酒也只能称中上。
去哪里弄来好原料呢?
崔蘅一直想到晚饭端上桌,也没什么头绪。
今日崔显和谢令闻没有回来用饭,书院正为择鱼宴忙碌,没过几天便要休沐了,近日他们回来的也晚。
母女二人刚拿起筷子,便听外头有人喊,说崔家托人来送东西了。
来的是一个拉着牛车的汉子,交给丽娘一筐菘菜和一筐荠菜,还有零散的几个鸡蛋鸭蛋,外加一条黑鱼。
“陈娘子托我给捎过来的,说这些菜给娘子尝个鲜,鸡蛋和鱼便给小娘子补补身体。”
丽娘给汉子端了碗水,又道了谢后才将人送走。
陈娘便是崔家大嫂,马上崔安便要来他们家住了,陈娘约莫是觉得不好意思麻烦丽娘与崔显,便送来这些吃食作谢。
不说别的,只这一筐荠菜都要起早贪黑挖很久。
“你婶娘多好一个人,偏生嫁到崔家。”丽娘拎着手里沉甸甸的鱼,轻声叹了口气。
“婶娘好,就堂兄最讨厌。”
崔蘅扒拉着碗,想起从前婶娘来府城办事时,总会顺道来崔家送些东西,还会给她买糖,虽然那些糖她往往吃不到,都会被堂兄偷偷抢走。
菘菜上还带着新鲜泥土,崔蘅转头问:“阿娘,咱们家有地吗?”
“咱们家在村子里有一块地,地下全是石头,拿锄头砸都砸不动。”
丽娘说起这个就来气。
当初崔老太拗不过崔显非要娶她,在她进门后摆起老太君的架子,每日都要寻个由头骂一骂她。
崔显见不得她受委屈,便主动提出分家。崔老太二话不说,将山脚下荒废的地分给了他们,崔显因此看透母亲的偏心,散尽积蓄带丽娘搬进府城。
“阿蘅问这个做什么?”
崔蘅把自己的想法挑挑拣拣和丽娘说了。
“阿蘅的意思是咱们自己种粮食?可我们没有地,买一块也要很多钱。”
崔蘅点了点头,“所以只能另外想法子。咱们家向来是去铺子里买,里面总会掺着发潮和陈旧的粮食。与其如此,不若我们自己绕过这些铺子自己去收,一来能保证粮食品质,二来也可绕过中间商,省些成本。”
丽娘沉吟片刻后望向崔蘅:“从前咱们家只挣些辛苦钱,你这是想将咱们家酒馆做大?”
“对,既要做就做大,挣了钱后我们就可以买地自己种粮食,如此一来不仅能供自家酒馆,也可卖给其他收粮食的人。”
丽娘头一次认真地观察自己女儿。
崔显前些日子说,他曾与岭州抚州裴言有恩,二人约定过以后亲上加亲。现下裴家郎君十三岁,已在乡试拔得头筹,前途无量。他有意去拜访老友,试问当年约定可还作数,以此为女儿谋个好亲事。
丽娘现下忽然觉得崔蘅压根儿不需要什么好亲事,她的这些本领若只用于后院中,那就太可惜了。
“我晚上与你阿爹商量一下,恰好他过些天休沐,我们便趁着有时间再去招人买车。”丽娘当即列出要准备的东西。
“阿娘这就要去按照我说的做了?”
崔蘅有些惊讶,丽娘竟那么相信她一个小孩子说的话。
“阿娘相信你,况且这酒馆本来就是留给你的,就该按照你的意愿来。”丽娘朝崔蘅慈爱地笑了笑,“阿蘅放开去做,不要计较盈亏,有阿爹阿娘呢。”
崔蘅笑嘻嘻地搂住丽娘的胳膊撒娇,“阿娘阿爹对我最好啦。”
待一切商讨完毕,到崔显与谢令闻休沐那日,丽娘便和崔显上街了。
家中只剩崔蘅和忙着为择鱼宴做准备的谢令闻。
他在书房看书,崔蘅在院子里拿着自己随手做的简易弓箭射叶子玩儿。
她前世喜欢用弓,在王府时,赵檐的骑射总比她差上一截。时间久了,他便不许她再用弓,赐给她一杆枪,还夸她舞枪时身姿飘逸婉转,似游龙归海,用弓反而可惜。
崔蘅虽不太喜欢用枪,但主子赏赐不能拒绝,她从此便改用了枪,以至于后来再拉弓都觉得生疏不少。
日上枝头,已经接近晌午,崔显与丽娘走时留了钱,要崔蘅和谢令闻自己解决午饭。
崔蘅扒上窗户探出头,“谢哥哥,我饿了。”
谢令闻垂眼看着书,嗓音平缓:“想吃什么?”
“听说庙会上有卖柿饼的,我想去买来尝尝。”崔蘅眨巴着眼瞧他。
柿饼哪里都有卖,非要去庙会,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令闻一顿,自书卷中抬起眼,望向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娘子。
“好。”他合上书,一口应下。
崔蘅挠了挠脑袋,继续道:“谢哥哥,我想自己去。”
先不说她此次去福安寺是为求自己这缕亡魂的往生之法,身边跟着人不大方便,况且他还要准备择鱼宴,若因她而名落孙山,岂不罪过?
“你不能自己出门。”谢令闻站起身,绕过书案朝外走,一副无论如何都要跟着她的架势。
崔蘅劝不动他,只好作罢。
福安寺坐落在城南郊外,离崔家算不上很远,二人一路走一路看风景,很快便听见悠扬的寺钟声。
庙会上人头攒动,柿饼摊子随处可见,谢令闻买了一包递给崔蘅,“还要去别处看看吗?”
“不去了,咱们回家吧。”崔蘅心不在焉地咬了一口柿饼,轻轻摇摇头。
“择鱼宴我有把握,你不必担心。”谢令闻站在她左侧,替她挡住来往的人流,“想玩就去玩吧。”
阳光落在他细长的眼睫上,将他乌黑的眼眸照得如琉璃般透亮,崔蘅在那里面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
“谢哥哥,你在这里等我!”小娘子认真地对他说完,转身就朝寺内跑,“我待会就回来!”
寺内很寂静,崔蘅进来便放缓了脚步。她已经打听过了,今日方丈会出门为捐赠香火钱的人亲自解签。
崔蘅将自己攒的十几文钱交给小沙弥,抬脚迈进大殿。
大殿内香烟缭绕,佛音袅袅,崔蘅端端正正地跪下,朝慈悲庄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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