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得算是暗流涌动,到最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在食堂门口不约而同地礼貌道别。
“我要回班睡觉了。”林藏初说。
谢遥集不是很想接他的话,但是出于骨子里的礼貌还是顺口答了一句。
“嗯,我去操场上随便转转。”
……操场?随便转转?
林藏初下意识抬头,往今天万里无云的天空看了看。
操场上方烈日高悬,虽然没夏天那么热,但是这个晒度和紫外线也着实不适合在外面“随便逛逛”。
算了,管他呢。
林小少爷自认为自己这番多虑已经尽到了人文主义关怀,所以在对着谢遥集时,他只点了点头,“哦”了一声。
谢遥集站在原地,目送林藏初的身影逐渐远去。
从这个位置能看到北楼一层那扇年久失修的门,谢遥集安静地等了几分钟,一直到看见对方的深红色校服拐过北楼前门那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再也看不见的时候,才收回目光,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相较于一中北楼的林荫成簇,南楼前面实在是整洁得有些过于空旷。
谢遥集顺着操场跑道慢悠悠地往西边的凉亭里晃荡,等走到监控看不见的死角时,又从校服内侧的口袋里摸出来手机。
他打开通话记录的界面,在一大堆红色的广告推销未接电话里下滑,最后停在了一个陌生的星标号码处。
上次来电时间显示的是中午12:01。
谢遥集的手指抵着凉亭略微掉了漆的柱子,长而缓地深吸一口气。
短暂地思考了几秒钟,他长按电话号码复制,十分干脆地从通话界面退了出去,转而点开短信界面。
设好发送人,刚编辑了几个用来道歉的字,想了想,又删掉了。
谢遥集在一大堆理由里面挑挑拣拣,最后也没能找到个能让自己满意的。
……手机欠费还是学校有事?或者是赶去家教的路上摔了?
谢遥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竟然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伪造伤口的可能性。
不过对面没给他这个机会,在谢遥集第四次试图编辑一个滴水不漏的短信借口的时候,电话忽然打了过来。
谢遥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号码接通,对面是个稳重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喂?请问是谢老师吗?”
借口还没想好,谢遥集抵着柱子的掌心稍稍浸了些汗,久违地沉默了。
“喂?喂?听得见吗?”
对面又喂了几声,得不到回应之后语气里染上了些不耐烦,“今天答应好的家教怎么没来,是有事吗?”
“抱歉,刚没听清,风有点大。”
直到开口的一瞬间,谢遥集才发现自己的嗓音听起来似乎有点哑。
“叔,真不好意思,今天临时有事,所以——”
“之前已经明确说好是一周四次课,哪有放人鸽子的道理?”
电话对面传出中年男人疏离客气的声音: “九理需要的是一个能每周在固定时间,准时来家里辅导的老师。”
重音落到末尾的“准时”二字上,他话音里已经带了些勃然的怒气:“要是耽误了学习进度怎么办?”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能来就来,不来就利落走人!”
电话那头的程父声音有些大,谢遥集看了一眼远处的监控,默默地把手机往外拿远了些。
他看着石凳上那只找不到大部队的落单蚂蚁,慢吞吞地开口:“我知道的,叔。”
“今天没能赴约,确实是我的问题,我向九理和您道歉。”
摘了眼镜,四周的景色也变得模糊起来,谢遥集捏了捏鼻梁,垂下眼睛,熟稔地换了个委屈求全的口吻。
“其实我本来想着课余时间再额外给九理多辅导几次作业的……未来这一周也都能随叫随到……”
凉亭上方扑棱棱地有鸟飞过去,谢遥集面无表情地深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
“程叔,你能不能……”他的声音很低,像只是说给自己听的一样,“再给一次机会?”
许是谢遥集的语气听着太过可怜,电话那头程父的火气倏地灭了大半。
他摇了摇头,话也跟着放缓了些:“也不是说你讲得不好,就是吧,这时间确实是对不太上。”
“小谢老师,我们最开始找你,也是因为了解你在学校的成绩是一打一的好。可毕竟现在升高三了,要求你所有精力都放在我们家九理身上,是不是也有点苛刻了?”
“不会的。”谢遥集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皱眉道,“学校这边的事我可以兼顾。这也不会是我减少对九理学习辅导的借口,您放心。”
对面没有回应,似乎还在沉吟思考。
谢遥集心下一空,电光石火间思绪千回百转,他抢在程父开口前迅速补充:“您也知道,我未来没有参与竞赛的计划。”
刚要拿“竞赛训练占用时间太多”说事的程父:“嗯?”
“……但我对竞赛题目也有一些了解和心得。”谢遥集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接上话道,“以后也可以给九理额外增加这方面的训练。您看,可以吗?”
片刻之后,程父终于松了口:“好,那你今天晚上来吧。”
“帮九理把中午耽误的内容补上。”
“嗯,好的。”悬着的心骤然回落,谢遥集还没来得及口是心非地再奉承一句谢谢,对面就已经变成了挂断电话后滴滴的忙音。
盯着挂断的界面,他难得走了会儿神。
直到夏风鼓起他单薄的短袖,谢遥集才后知后觉自己额头竟然也出了层薄汗,叫风一吹,冷涔涔地难受。
想起自己熬夜做过的那些竞赛题册,谢遥集没忍住,有些遗憾地啧了一声。
这份家教的活计是他暑假时偶然碰到的,程家财大气粗,时薪给的十分丰厚,相应的,对他这种勤工俭学的高中生要求也严。
甚至要不是程九理同学当初哭着闹着非要同龄人来补课,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也轮不到他。
又是一阵风,纠缠不清的思绪像是没有重量似的被悉数吹走了。
……算了,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谢遥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心里琢磨着今天晚自习是英语,能翘。正好。
·
等他回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下午第一节课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
新同桌趴在桌子上睡得正香,看架势又是准备安眠一整个下午。
谢遥集只看了几秒就收回目光,不知作何他想地叹了口气。
课代表刚从办公室领了各科的阶段复习卷回来发,两人份的卷子全堆在他一个人的桌子上,层叠得已经完全看不见底下木黄色的桌面了。
……有同桌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谢遥集忽然很想把旁边这个每天不是睡觉就是在睡觉的少爷叫起来,忍了忍,最后也只是又叹了口气。
他赶在上课铃声响起之前一边把两个人粘在一起的卷子分开,一边在心里神游天外地想:有钱真好。
不用认真上课,也不用每天奔波去打各种零工,就只是睡觉而已。
可能是谢遥集往旁边放卷子的动作或多或少地沾了些怨气,“就只是睡觉”的人被戳醒了,白皙的脸颊上带着点方才压出来的发红印子。
隐隐约约能看出来是一支没了盖儿的针管笔。
林藏初的声音还带着刚睡醒时的哑:“上课了吗?”
问完了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的同桌是谢遥集。
谢遥集没看他,但也没晾着人家,只是十分敷衍地摇了摇头。
林藏初:“?”
林藏初仿佛从他这个摇头里面看出了一点儿不屑。
中午还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人此时此刻翻脸不认人,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不肯给。
……不是吧,你们学习好的气性这么大?
林藏初想起来那盘自己只动了一口的宫保鸡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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