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洞门的琉璃瓦上积了一层明雪,像一把碎玉,风一扫便落在苔痕石阶上,将几分斑驳掩埋。
于嬷嬷在前方走着,半晌只听一声叹气,“老身就算再痛恨你们,此事也不是老身做主。”
“如今宅子是我们大姑娘也就是现在的老太太当家,你们家有什么话便都跟老太太去说吧,去留也都在老太太一念之间。”
江兰青抱着孩子只轻轻应了一声,“谢过嬷嬷了。”
一路上再无多话,只有路过檐下惊起的几只落脚的雀儿,扑棱棱地绕着石砌假山飞了一圈,伴随着几声叽喳雀语。
临近主宅,江兰青轻轻拍醒怀中的娃娃,“穗穗,我们到了。”
小丫头糯糯地应了一声,只揉了揉有些睡懵的脸蛋,眨着一双眼睛看向周围。
于嬷嬷站定,“到了。”
江兰青谢过于嬷嬷,将小丫头放下,由旁人牵着走向主屋。
帘子一掀,只听堂中言语恍若冷水泼进沸汤,转眼便止息了。
不过须臾便听有人冷哼,虽未言语,但视线扫去所有人声色都十分难看。
倒是堂上端坐的老妇人神色无甚显露。
江兰青端端正正揽裙跪地,“江氏兰青给老太太请安。”
玉雪粉嫩的小娃娃也跪地磕头,圆圆的小脑袋磕在地上一动不动,“奚竹给老太太请安,愿老太太福如东海,岁岁安康。”
老太太慕容箐看着堂下的两人,面上并未有几分颜色,心下却略微舒坦了些,至少这两人没有一上来就沾亲带故地攀亲。
纵然血缘上是有几分联系,但她为了收拾当年二郎留下的烂摊子,可谓心力交瘁,更是将终身大事也硬生生耽误了,说到底她也是有怨的,恩亲和睦的一个家就这样四分五裂,安能平心静气地说一句都过去了。
但她历尽岁月事,看尽春秋花,如今不过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当年之事说到底也只是自己那个孽种弟弟的事,现下也没必要对一个妇人和孩子过分苛责。
在这深院里,妇人和孩子不过都仰人鼻息过活。
老太太看着堂下穿着红色小袄,扎着双髻的女娃娃,小娃娃倒是乖觉,这样久没让起身也没什么小动作,倒是忍得住。
“哪两个字?”
小奚竹声音脆脆的,“奚是溪水去掉水旁的奚,竹是青竹的竹。”
旁边有位青红袄的妇人闻言嗤笑了一声,“我记得你家官人不是进士郎么?进士郎的女儿怎么连句诗也不会背,还是说嫌我们是商户人家,怕说几句诗我们这些粗人听不懂?”
江兰青听着这些话,只咬着唇,不知该如何作答,她本就不是能言善辩之人,性子也软,不然也不会在慕府做当家主母却让一个妾欺负到头上。
小奚竹却脆生生地接话,声音透着孩童天真的甜,“奚竹的爹爹虽是进士郎,但奚竹并不愿意当进士郎,所以进士郎的女儿不一定是会背诗的。”
“况且奚竹不爱背诗,所以拢共也没记得很多首。”
江兰青抬头,嘴角堆了笑:“老太太,孩子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了些,您别见怪。”
慕容箐却没怪罪,“小丫头倒是伶俐。”
“你既说不喜欢背诗,那你都喜欢做些什么。”
小奚竹数着指头,“奚竹喜欢捉蛐蛐,喜欢放风筝,还喜欢在河滩捉小虾。”
小丫头抬起粉扑扑的小脸,眼睛亮亮的,纤长的睫毛随着眨眼扑闪扑闪的,她笑嘻嘻道:“奚竹还喜欢吃五香酱炙鸭和满堂红煨肘。”
稚嫩童言引得堂中几分轻笑出声,老太太的脸上也浮现几分笑意。
良久,老太太才出声,“蛐蛐和风筝府里都有,河滩离得也不算远。”
“慕容府虽不是高门显贵,但也有些家业,炙鸭和红肘也是管够的。”
“你若愿意,便留下吧。”
小奚竹又伏在地上,额头贴在堂上的砖石上,“奚竹谢老太太。”
江兰青的眼泪涌出,一滴滴砸在地上,只颤声:“江氏,谢老太太。”
——
在慕容府的日子过得出奇地快,眼下便已初春了,小奚竹与家中众多兄弟姐妹也十分活络了。
她年龄小,在慕容府的众多孩子里也是小的,上头有两个哥哥,三个姐姐。
她长得玉雪可爱,嘴巴也甜,那些哥哥姐姐也都爱带着她玩。
只是眼下开了春,哥哥姐姐都要去上学堂,家里便只剩她一个人撒野。
小奚竹坐在书案旁,手里握着一只毛笔,百无聊赖地在宣纸上画麻雀。
手指蹭得黑黢黢一片,一抹脸,脸上也挂了彩,活脱脱一个小花猫。
晓春端了甜酥的糕饼正进来,见状不免笑一番:“小祖宗,怎么弄得脸上都是。”
小奚竹瘪了瘪嘴,闻言甩了毛笔,趴在案上蔫巴巴的。
晓春又打了热水来为她擦脸,左右看起来终于是洁净像样儿了些。
眼见着奚竹闷闷不乐,晓春笑着将她有些松散的发髻重新绑紧,“四哥儿给您留了东西呢。”
“四哥哥?!”闻言小奚竹的眼顿时亮了。
“什么东西,快拿上来。”
正说着,屋外丹秋便扯着一个风筝走进来,“四哥儿怕您一个人在家无聊,昨天给您扎了风筝呢,说他昨晚见夜里无云,想来今天应当是晴好的天气,便说叫我们带您去放风筝玩。”
那风筝是个小麻雀的样子,跟前些日子二姐姐送她的那只小雀几乎一摸一样。
小奚竹眼见着便高兴起来,闹哄哄地牵着风筝便跑了出去。
——
三人找了个僻静少人的地方,便牵着风筝助跑放飞。
“再高点。”
活灵活现胖嘟嘟的小麻雀随风而起,晃晃悠悠地展翅翱翔在蓝天下。
小奚竹一手牵着线,一手拿着缠线的杆,只将风筝放得高高的。
“太高了姑娘,”晓春有些担忧,“再高您要握不住了。”
旁边丹秋却是笑嘻嘻地,“没事儿,我给姑娘牵着。”
说罢便伸手牵捞住风筝线,“姑娘尽管放,我帮姑娘牵着。”
晓春看着被放得越来越高的小麻雀,只略皱了下眉。
放这样高,只怕线断了不知要被吹到哪儿去。
还不等她出言相劝,便只听一声惊呼,“断了!风筝断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好在今天风不算大,三人一路追着那飘摇的风筝,眼见着那风筝落在了竹林深出的一个院子里。
丹秋拍着胸脯道:“我去给姑娘您取回来。”
晓春点了点头,便牵着奚竹在院落高墙外等着,等了半刻,便见丹秋气喘吁吁地回来,手上什么都没拿。
她叉着腰,看来是跑累了,只喘息着摆手。
“什么意思,”小奚竹眼睛睁得圆溜溜地,“是不是在院子里没找着?”
丹秋还是摆手。
“还是叫别人捡走了不愿意还给你。”
丹秋缓了口气,终于惊异着小脸道:“不是不是,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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