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说出来？你为什么要在这里说出来？你脑子坏掉了？”
折磨了别人十几年的事，原来真的有人毫不愧疚，反而去怪他为什么要说出来。
舅舅说完这句话，默不作声地哭了，车祸这事折磨了谈洲多久就折磨了他多久。他的父母很晚才生的他和姐姐，等到两个人各自成家立业也就去世了，他爱家人，爱他的亲姐姐，如果不是因为他一时兴起，非要跟着他们，非要走另外一条小路，姐姐和姐夫也不会去世。
从急救室里醒来之后，他看着年幼的谈洲，自己瘸了的腿，他不敢说出来，他真的不敢说出来，因为他干不动活了，他没办法养育自己和一个还在上学的孩子，他和他老婆离婚了，他还剩什么？
什么都没有了。
可是他不是一点良心都没有，他看着被她刁难的谈洲，看着一天天长大的谈洲，他又开始后悔，假如自己当初说出来，是不是不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他怪自己太狠心，又怪自己不够狠心，有这点良心干什么？浑浑噩噩地过完这一辈子不好吗？
但他本来就是罪人了，还要毁了自己亲侄子的一生吗？
他不敢抬头看谈洲，他说出来了，反而比想象中轻松，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
这场闹剧最后以舅妈潦草的道歉结束，汤竹雨不愿意跟她再纠缠，在谅解书上签了自己的名字，警察按流程办完程序，批评教育之后，他们才终于离开。
在办流程之中，除了舅妈和汤竹雨，其他人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大厅里的气氛安静的吓人，似乎连根针掉下来的声音都清晰无比。
谈瑞成虽然在哭，但一点动静都没出，这里所有的人都不知道，不知道他最后是会跟着舅舅回去，还是待在谈洲身边，但有这档事之后，谈洲和他们这一家基本上关系是玩完了，再不会有任何往来。
但谈瑞成跟着这样的爹妈，以后的命运又会怎么样？大概率是跟他亲哥差不多吧，上不完高中就辍学，甚至连高中都上不了，然后出门打工，做个社会上的混混。
很快，汤竹雨和舅妈从里面出来，谈洲直接从座位上起来，然后看着小雨，手扶着她的胳膊，黑漆漆的眼睛里全是紧张，汤竹雨摇摇头：“没事，我们回去吧。”
多说无用，留在这儿没有任何用处，谈洲点头，汤竹雨就跟着谈洲和彭华清一起走了，临走之前，她又看见成成可怜地看着她。
可是她一时之间说不出任何话，她不是谈洲，她没有办法替他原谅任何人，没有办法替他做决定，可是她还是很难受，明明前一天晚上她才抱着他睡觉，今天就只能被迫站在两边。
这个警察局离农家乐很近，近到只有一条街，到了地，彭华清‘识趣’地避开，谈洲轻轻拉着她的手，把她拉到了自己的房间里，然后拿了好几个冰袋，给她敷脸蛋。
她刚刚才哭过，眼睛红红的肿得不行，看着真的可怜极了，谈洲连碰都舍不得碰，冰袋都是小心翼翼地贴贴脸颊，看她没反应、不反抗才敷上去的。
谈洲的眼睛也红红的，可是他不说话，连表情都没有，汤竹雨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连父母去世都来不及伤心就紧接着被仅剩的亲戚道德绑架，纠缠不休到现在，结果到头来发现不幸竟然因为他们而开始。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坦然接受？
想着想着，她又觉得谈洲好可怜，看着蹲在她面前的谈洲，她又不自觉地流下眼泪，她能感觉谈洲粗糙的指腹在自己的眼下轻轻剐蹭，给她擦眼泪。
“还是很疼吗？对不起，对不起……”
汤竹雨摇头，她的手抓着谈洲的小臂，语气柔柔的，但坚定又有力量：“谈洲，我会陪着你的。”
但除此之外，她真的想不出任何可以安慰他的话了，她想劝他别难过，可是这怎么可能不难过，想帮他解决问题，可是她是如此渺小，没办法帮他做任何事。
可是谈洲一点也不这么觉得，就算没办法在一起，他现在也很幸福很幸福了，就算只是可怜他，这从缝隙里流露出的一丁点爱，也足够他舔舐温暖自己一辈子了，她的话，他真的可以记一辈子。
这只是他自己家里的糟心事而已，没理由牵连她，也没有理由让她为此烦心，更何况小雨被打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她是为他说话才被打的。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哭成这样的。
谈洲垂下了脑袋，汤竹雨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哭，他们已经生疏远离了这么多天了，可是她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性格的人，她就是知道谈洲在自责，她把谈洲拿着冰袋的手推开，然后捧起他的脸。
果然，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全是眼泪，他根本就不敢看她的眼睛，即使抬起头了，他的眼睛也一直垂着。
可是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呢？非要说的话，这也是她多管闲事而已啊，他那么护着自己，跟他有什么关系……
谈洲任由她的小手捧着他的脸，他始终不敢看她，再往后，他感受到了小雨身上的香气，和自己的嘴唇上，软软的触感。
他的心似乎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他几乎不敢相信，两个人刚刚干了什么，可是眼前就是小雨亮晶晶的眼睛，红彤彤的眼睛，红彤彤的小脸。
他们刚刚干什么了……？
汤竹雨什么也没想，就只是想亲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的唇瓣已经贴了上去。
她虽然看着他，但是眼神却飘忽不定，她不知道谈洲会是什么反应，又觉得自己真是趁人之危，怎么能在别人伤心难过的时候做这种事？
可是下一秒，谈洲又凑了上来，他紧紧环着她的腰，一只手摁着她的脑袋，薄薄的嘴唇又贴了上来。
他就像是试探一样，唇对唇的贴了两下，黑漆漆的眼睛里就像有钩子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勾的她完全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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