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想,楚宜笑便明白这拘束从何而来了。
下级见上级,没几个不拘束的。更何况是初入职场的新手小白办事出错去见上司,站在办公室门外多半就是她们这副样子。战战兢兢,早就脑补好了一场批斗大戏,仿佛自己犯的过错有多么十恶不赦,而上司又有多么不近人情。
楚宜笑跳下塌,屋中央摆着一个圆桌并四把方凳,她面南而坐,朝凌霄母女弯唇一笑,“坐吧。”又对丹朱道,“你也坐,喊你们来就是彼此熟悉一下,都别拘着。”
丹朱脆快应了声,坐下,凌霄母女见状,婉拒的话也说不出口了,便跟着落座,本就不算丰润的臀只占了半个座。
江上风凉,楚宜笑抱着盛有热茶的瓷盏暖手,“还没问过婶婶如何称呼?”
妇人有些受宠若惊,慌道:“姑娘折煞我……奴、奴婢了,姑娘叫奴婢花娘就好。”
“花娘?”粲然一笑,又重复品味了一遍,“花娘。真好听。以花为名,很称婶婶的姿容。”
被夸漂亮谁不喜欢,花娘登时红光满面,“三姑娘如此说可真是折煞奴婢了,奴婢人老珠黄,怎比得过姑娘明艳动人?取个‘花’字,不过是因奴婢的娘生奴婢的时候尚在赏莲,奴婢出生在莲花丛里,所以取名叫花娘。”她取下腰间挂饰,“这枚木莲佩戴在奴婢身边数十年,姑娘救我母女二人性命,实是无以为报,以此聊作谢礼,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木莲佩造型独特。莲瓣合在一起像只木碗,还是乞丐手里捧着的破碗,破开个口子裂几道缝,中间盛了个馒头样的木球,应当是莲蓬?雕刻者手艺之抽象,若非花娘提醒这是朵莲,那是万万瞧不出的。
楚宜笑夸了句:“这枚佩,真是,独一无二……”
一根细绳穿过馒头,哦不,莲蓬,连着破碗样的莲瓣,莲瓣连接处打了个如意结,往下大约一指长度的细绳被打散,形似流苏。这块木莲佩于花娘而言定然十分贵重,否则以它的样貌,大概无缘得见天日——肯定压箱底去了。
君子岂能夺人所爱。楚宜笑婉拒了三次,花娘坚持了三次,态度坚决,大有一种“你不收下就是看不起我”的架势。楚宜笑无奈,只好接过,心想暂且好生保管,日后寻机会还回去便是。
谁知花娘竟是会读心术似的,聊了会儿天也不拘束了,径直拿起木莲佩,蹲身于楚宜笑前,替她系好在腰间,热情道:“既然给了姑娘便是姑娘的东西,姑娘之后日日戴着便是,不必担心损坏后奴婢会难过。”
楚宜笑:……
倒也没有担心这个。
说话时,凌霄一直垂着脑袋坐在侧,不言语,楚宜笑也不想冷着她,便问:“那夜你要救你的母亲,为何不提前告知我?”
凌霄将头垂得更低了,扑通一声跪下,“都是凌霄的不是,害姑娘身处险境险些送了性命。”
花娘也跟着下跪,楚宜笑与丹朱一人扶一个,“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有些想不明白你为何不来找我求助。”
凌霄抬起削瘦的脸,双眸含泪,宛若幽兰泣露,“那日姑娘卖下奴婢后,送奴婢回船的人告诉奴婢姑娘身份尊贵,叫奴婢管好自己的嘴,别什么事都跟姑娘说。奴婢不敢当面求姑娘帮忙救母亲,独自一人又实在无能为力,只得故意引姑娘前去,心想着姑娘身份尊贵,出了事定然有人去寻,奴婢与母亲或能有一线生机……”
或能有一线生机。为了1%的生机,搭上她100%的人命,要不是墨无痕看她看得紧,保不齐现在她也被拴狗似的拴在不知名的某处等待买主的挑选,亦或是落入某两个不知名的坏人之手。
为了自保而视他人性命如无物,她只能说,凌霄的做法,理解但不赞同。
楚宜笑鼓了鼓腮帮。
送凌霄回船的是墨无痕的人,嘱咐凌霄的话嘛,也在情理之中,楚宜笑便没多想,浅聊几句,大概摸清凌霄母女的脾性。但对于过往经历、身世如何,两人都讳莫如深。楚宜笑也不喜欢强迫人,不愿说便罢,叫她们自去歇息。
花娘母女走后,她正打算去甲板上溜达几圈,抻一抻连睡几日睡短的筋,丹朱却推开门,一脸忧色,“姑娘,太子殿下来了……”
话未说完便叫人一掌推开,刚走不久的花娘母女被人破布似地仍在地上,萧遇阴沉着脸迈进屋,这是他第一次进楚宜笑的舱房,四处打量一番,目光掠过窗前小桌上凌乱摆放的首饰山时,剑眉一拧,“屋子这般乱,定是下人怠慢!”
丹朱求救的眼神立刻投向楚宜笑。
“……”
这是年级主任抽查卫生来了?
所有首饰被楚宜笑用胳膊一口气扫进妆奁,啪得扣好盖子,麻利地仿佛扫了一堆瓜子皮进垃圾桶。
她睁眼说瞎话道:“殿下眼花了,这不挺整齐的。”
萧遇、丹朱、汪合庆:“……”
凌霄哭着爬到楚宜笑脚前,“姑娘,天黑奴婢看不清路,实在不是有意冲撞太子殿下的……”
汪合庆一挥拂尘,“大胆!死奴婢活到临头,良娣面前还敢狡辩?”
楚宜笑扶凌霄起来,凌霄死活不肯,抱着她裙角一个劲向后缩,她只得半俯下身子问:“怎么回事?”
萧遇冷哼,“你这婢女,见了孤便往身上扑,可见居心不良。”
汪合庆和道:“敢冲撞殿下,便是死了也不足惜。殿下顾念是良娣的人,这才来知会一声。”
说罢,便要叫人把凌霄丢江里喂鱼。
楚宜笑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凌霄去死,这太子也是真有意思,绕了那么大一圈,说白了就是看不惯她培养自己的心腹丫鬟,还是想安插个自己人进来。
“殿下究竟想做什么不妨直说,何必编个谎言平白搭上条性命。”
“你觉得孤在骗你?!”萧遇大步逼近,楚宜笑怂得想跑,但想想自己也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落荒而逃?
小姑娘倔着一张芙蓉面,脚站得稳,腰挺得直,头颅微侧下巴微扬,这副模样直把萧遇气到浑身燥热。
他的心跳很快很快,许多年都不曾有过这种感觉了——失控的慌乱。
“无痕所荐神医,栾州寻不见,孤已命人全力去打听下落,只为你早日康复。你气孤安插柔蓝在你身侧,但你可知,每每你皱下眉头,孤在宫里都要担忧你究竟有何不悦,送糕点、送首饰、送绸缎,只为博你一笑。孤对你的真心,你当真半点都感受不到吗?你现在竟然质疑孤在骗你?”
是是是,楚宜笑心道,送糕点、送首饰、送绸缎,散些家财只为博美人一笑,奈何萧遇实在不是位好端水大师,汪合庆送完东西拍拍屁股就走人,留下原主捧着赏赐受那嫡姐楚兰月的冷嘲热讽,还要安抚亲姐楚兰韵的自卑自伤。
领了赏赐必要进宫谢恩,固定项目就是萧遇追问心情不佳的缘由,次数多了,原主应付得头疼,又不知府里究竟是何人是太子眼线,索性从此人前两靥含笑,所有的坏情绪一股脑儿地往心里憋。
发呆都不敢时间久,就怕又被以为是心绪不佳。
捏在两肩的手宛如铁钳,楚宜笑痛得扭身,却被萧遇钳着一晃,“你回答孤!孤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你却为何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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