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笋时节,已有了初夏的意味。
柳善因自泽州而来,背着堪堪六个月大的小侄子没日没夜走了三天,终是抵了宁远将军赵留行在信中曾跟自己提及过的——洛阳。
打北边进了城门,不知是饿得发昏,还是被都城的繁华看晕了眼。
柳善因迷迷糊糊靠上城门下的砖墙,恍惚回想起这一路的风尘碌碌,若不是好心人的帮助,她和侄子怕不是早就死在途中,亦或是遭了歹徒。
被迫离家的故事说来话长,好在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柳善因现下总算能好好缓口气了。
可谁料,半口气还没喘完,身边就有人嚷嚷起来。
“恁爹,大白日的,走路不长眼?”
“恁个鳖孙,你说谁?谁走路不长眼?”
两个操着中原口音的大汉,因为一点小事起了摩擦,那阵势真叫初来乍到的柳善因害怕。她也顾不上头晕,赶忙缩着脖子跑出了那是非的城门底下。
随之去到人来人往的长街,柳善因举目四望都城楼宇高耸衔入云天,竟是惊诧地张不开嘴巴。
天了个地姥娘娘,洛阳城看起来真的好大,好像有十个兰花村那么大!可赵留行只说有困难就到洛阳来找他,却没细说他住哪。如此人生地不熟的,叫她该往哪去找啊?
思及此处,柳善因迷茫地挠了挠头。此刻背上的娃娃还稳稳睡着,她犯了难。
我的个赵赵将军,
你在哪啊——
可惜,地姥娘娘这会子应是在忙,没能听见她的心里话。
她呢,还是靠自己吧。
但瞧怯懦的柳善因,站在街边物色了半晌,才在对面瞧见了个身穿粗布衣裳,长相和蔼的大娘。她过去问大娘,“麻烦请问您知不知道……”
大娘却急着摆起手来。
柳善因不明所以,攥着手心一脸疑惑也没敢追问。
直到大娘冲自己的耳朵比划了两下,她这才明了,大娘原是个聋者。柳善因尴尬万分赶忙给大娘鞠了个躬,抛下一声打扰转头就跑。
如此可好,把她那本就不多的勇气,击了个粉碎。
柳善因便开始漫无目的地顺着人潮行去。
只是这么下去总归不是办法,她需得找人问问,就是有个大概方向也好啊。也不至于同现在这样窘迫。
于是乎,当路过某间热闹的客栈前时,柳善因预备着跟见多识广的店小二请教。
“那个,那个请问——”
进出的住客遮挡住了她娇小的身影。
柳善因抬头跟迎来送往的店小二招呼了半天,才终于被其发现。
只是等这人热情迎来之后,柳善因竟半句话也没插上,“啊哟哟,娘子听着口音不像本地人,看来是要住店——今儿人太多,小二我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您见谅。”
“娘子这是一大……一小是吗?您快里面请!”
店小二话密得紧。
柳善因本就有些不好意思,见她这般热情接待,便忙道:“你误会了,我不不不,我不是……我单是想问问!”
柳善因在店小二面前一通摇头,让店小二误以为她是想讨价还价,便趁机拉着她想先到店里去,活脱怕她跑了似,“娘子您先进来,有什么事咱们进店里再说,价格好商量!”
“啊?”柳善因懵着脑袋被人拽着向前两步,“不去不去。”
店小二却坚持不懈道是:“来吧来吧。”
柳善因哪里比得过他的牛劲,她见自己解释不清,情急之下伸手抱住了门口的马桩大声呼喊:“我不住店!我不住店!我没说我要住店!我只是想请问,你可知宁远将军府在哪——”
别瞧柳善因个头小,发起急来的嗓门却震天,吓得周遭过客纷纷愣在原地。
店小二闻声更是松手,转头速速离去。
怎么这就走了?
是自己适才太大声吓着他了?
柳善因抱着马桩懊恼不已,她望去那人离开的身影可怜巴巴地追问:“小二,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叨扰的。你还没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宁远将军住在哪……呢。”
柳善因的气势随着周遭人的注视越来越弱。
看来她又失败了,手里的马桩俨然成了遮掩她的地缝,她就这么将脸埋在马桩后头,期望着大家能不再将她注视。她也能趁机偷偷溜走。
但事情似乎并未像她想得这般简单,只听她身后忽而传来两声强有力地问话。
“你在找我们将军?”
“你找我们将军做什么!”
柳善因扭过头,左右两堵宛若砖墙一般的健硕胸膛,遮蔽住了她的目光。她抬起头,着实被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盯得发毛,原店小二是被他们吓走的啊。
柳善因不敢细看,只能偷瞄。
等她瞧清二人身上穿的战袍,这才明晓二人身份为何。可忽然被人这么问,柳善因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此次进京寻人的目的,“我找他…我找他……”
柳善因支支吾吾。
两人之中那个瞧上去潇洒风流的儿郎,见状不由得猜疑。他侧过身,“吾雷,你说一个妙龄娘子带着个这么小的娃娃,满大街地找头儿?该不会……是咱们头儿在哪欠的风流债吧?”
吾雷听同伴如此说,不敢置信地回首望去,“风听,莫胡说。”
前人暗自揣度。
柳善因见势不对,鼓起勇气出言打断:“我找将军有事,二位军爷知道宁远将军在哪里吗?”
有事?
风听和吾雷面面相觑。
他们即刻打量起眼前人,却并未在柳善因单纯的小脸上察觉到任何危险,吾雷便如实道:“我们正要去同将军议事,娘子既然也要寻将军,就与我们一道吧。不远。”
“真的吗?多谢军爷,多谢军爷。”
柳善因连连道谢,可面对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她还是多多少少有几分戒备在心,毕竟连自家人都能坑害自己,更莫要说这不熟悉的外人了。
吾雷邀她行路,柳善因松开抱住马桩的手臂低声语:“军爷们先行,我在后面跟着就好。”
“行,那娘子跟好,莫要跟丢。”风听心细,他知晓眼前人是害怕他们,随手扯着憨头憨脑的吾雷就离开了柳善因面前。
柳善因看着两人动身离去,心中总算是有了着落。
她不敢懈怠,小心跟去。
-
长街之上,路人形形色色。
柳善因跑跑行行,小碎步一路上就没怎么停。反倒是前边两个人高马大的儿郎,悠闲自在。
风听用余光瞥罢柳善因,确定她有跟上后,转头环臂与吾雷嘀咕道:“诶,真没想到头儿那么桀骜无情的一个人,竟然能做出这种事……藏的可真深呐。”
“我说头儿这回被逼着回京娶亲,是死活不依呢?搞了半天,原是有情况!”
“不过滏阳郡主是赵家给头儿定的亲,郡主又是头儿继母临芳长公主的亲侄女,头儿这回要真是另娶。那赵家那边岂不是要翻天——”
“头儿跟家里的关系本来就不好,这下不是彻底完了?!那咱们还能回北庭吗?”
风听不愧名唤风听,话越说越离谱。
听得吾雷直头大,他转过头故意跟其划清界限,“去去,我可警告你,少在这儿捕风捉影的说别人闲话。小心这些话传到将军那,到时候拔你的舌头,我必是帮着递刀。”
听风闻之反驳,“混球,你不乱传,将军必是不能拔我的舌头。”
两人聊得忘乎所以,柳善因跟在后头听得断断续续。
拔舌头!好可怕——为什么要拔舌头?拔谁的?该不是拔她的吧!
柳善因胡乱猜想,不觉打了个颤。
她趁二人转弯前停下脚步,不愿再向前跟去,是生怕遭遇什么不测。可她又实在想快些寻得赵留行,便忍不住地抬眼观望,眼中满是为难。
“娘子怎的不走了?”风听和吾雷察觉不对,转头回看。
柳善因吓得脱口而出一句:“我不去了,不去了。”
风听和吾雷不解其意。都到这儿了,说不去就不去,岂不可疑?
二人见状相视一眼,上前左右挡住想要开溜的柳善因,“娘子不是急着见我们将军——走了走了,这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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