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不算太高。温良双脚刚刚落地，还没来得及动作，就感觉到地上的光线忽然变得昏暗。她仰头看去，入口处的地板正缓缓合上。老太婆探头朝她笑了笑，一挥手，地板完全合上，最后一丝光线都消失。
老阴比。
温良咬牙切齿地在四周探查状况。这是一个位于地下的房间，空间不小。地上散落着破旧坐垫，旁边靛青色粗布上摆着一套擦拭得亮闪闪的茶具，四面墙壁都光秃秃的，摸起来有点粗糙。她试着轻叩牙关开启神识，却毫无反应——神识失效了。
呵呵，这破房间还能隔绝神识探查。
温良小心翼翼移动着，终于在北边墙壁处发现一个小门。她摸索着向门走去。
又一个小房间。四面墙壁上凿着洞，跳动着萤绿色的火苗。
血腥味。相当刺鼻的血腥味。比每月月信还要多的出血量。
一个男人倒在血泊中，不省人事。
温良抽出了绑在大腿根上的匕首，谨慎地向他接近。
一步，两步，三步。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
温良掐了个炎炎诀，借着火光看清了男人的脸。
——正是她跟踪的春秋别馆的那人。
“救我……”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握住了温良的手腕，随后又无力地垂下。
“咦？”火光跳跃，温良忽然发现男人下巴处有一道裂痕——就像是脱了线。
她插回匕首，双手大指掐二指根，掌心朝内，八指相对，翻腕向前推去，掐了个驱病诀。温良将男人扶到自己怀中，顺着驱病诀将真气渡到男人身上。
男人苍白的面孔上浮现冷汗。他虚弱地咳嗽，吐出血来。
“坚持住。”温良加快了输送真气的速度。
昏暗光线下，男人的眼睛惊人的亮。他小心翼翼，跟随温良输送真气的频率吐纳呼吸，求生意志超乎寻常。
良久。
“多谢。”男人的伤势终于得到控制，试图挣脱温良的怀抱给她作揖道谢。
温良一只手就制住了虚弱男子的举动：“事急从权，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那个老太婆又是谁，和你什么关系，全都告诉我。”
男子躺在温良怀中，有些别扭：“我叫丁春秋，是从春秋别馆来稷下学宫交流的，是来这里采购原料的，谁知老板把我迷晕，醒来后就在这里了。”
“你身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男子缓缓摇头：“我醒来就是如此。”
眼见问不出什么，温良把男子小心翼翼放在地上，起身查看这里的状况。整个地下空间就是刚刚那间放有茶具的房间和这个有萤绿色灯火的房间，全都密闭，除了温良下来的那条路别无出口——而那个洞早就被老太婆堵死了。
“能走动吗？”温良问道。
男人正盘坐吐纳真气，他看向温良，点点头：“没问题，不必顾虑我。”
正说着话，四周墙壁上的萤绿色火焰闪动了几下，接着陆续熄灭。
温良深吸一口气，感觉不太对劲。她连忙跑到之前那个房间，只见天花板上出现几根管道，向室内排放着一股棕榈果味道的淡黄色气体。
——芥气！
这是一种随着浓度积累，能使人四肢无力，继而无法使用真气甚至昏迷的气体。温良不想思考为什么老太婆费这么大力气把她关到下面不直接放点毒气让她们死了一了百了，她只是不希望自己成为店里标本或是骨粉里的一员。
地下密闭空间，不断输送的芥气，还有一个敌我不知的伤员。冷静，温良。她告诉自己，又慢慢巡视这两个房间。
一遍。两遍。三遍。没发现任何异常和出口。
而随着时间推移，芥气的浓度逐渐升高。温良的四肢开始像灌铅一样沉重，空气顺着每一次呼吸从鼻腔进入肺部，喉咙就像吞了整块琉璃那样钝钝的、长久的疼。不过她实在皮糙肉厚，耐疼能力一流，这点儿程度完全不妨碍她自由活动。
她走到男人面前，蹲下身：“你还好吗？”
男人面容苍白，嘴皮干裂，气色实在算不上好：“我有点冷。”
温良点点头。她正要释放炎炎诀，掐诀手势却突然顿住。
等等，冷？
这里完全是密闭空间，照理说怎么会冷？
她用唾液打湿食指，不断小幅度移动手指位置，闭上眼睛细细感受。
这里。这里。这里。
这里？
终于，温良食指处传来一阵凉意。
是风。是空气流动造成的。
有转机！这处地下密室并不是完全密闭的空间！
顺着凉意，她发现了一处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到的细小缝隙。它处在西边的墙角位置，微弱气流正是从这里穿过。
温良指尖轻点墙缝，真气如丝渗入石中，一点点探查墙壁内部。真气水蛇般游走在石间，忽然，裂缝深处，真气气机凝滞下来。
温良小心翼翼又渡了更多真气过去探查——原来这个地方的石头和其他地方的石头不一样，质地要更加松软。
破绽就在此处！
温良气沉丹田，右跨一步，腰似蛇扭，肩若山倾，真气凝聚在手掌外。她双掌拍击裂缝，真气随之顺着裂缝蔓延到墙体深处。就在此时，石壁反震之力如巨浪拍来，温良躬身一转，化掌为推，反借此力轰向石壁。霎那间，青光与石浪相撞，巨大的轰鸣声中，一个可供成人通过的豁口出现在烟尘中。
“快走！”动静太大，温良担心老太婆察觉到后下来抓人。看着还盘坐在地上的虚弱男子，她一把把他扛到肩上就跑。
穿过豁口，外面是漆黑无比的道路，耳边传来隐隐水声。深不见底的黑色水流在不远处静静流淌。
“咳，顺着水流逃……”肩头上的男子开口提醒。
“还用你说。”温良把男人颠了颠，开始沿着水流旁边的道路疯狂奔跑。
道路好长好长，仿佛没有尽头。温良感觉自己的体力刷刷下降，却一直在原地狂奔。
——不对劲！
在再一次跑到之前的位置后，温良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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