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如梭,仿佛只是几次花开花落,李思怡便在对红山宫八层的懵懂探索中度过了两年多。
这二三年间,表面看似平静,暗流却从未停歇。李奴奴的身体,如同被岁月悄悄蚕食的锦缎,光泽一日淡过一日。自诞下女儿后,她便时常缠绵病榻,虽因女儿带来的慰藉和丈夫尺带珠丹尚存的几分体贴,精神偶有振作,但那份从骨子里透出的虚弱,却是如何精心调养也难以根除的。李守礼隐匿于逻些城,虽牵挂女儿,却不能频繁往来,以免引人疑窦。原先最得力的老嬷嬷东娘,年事已高,李奴奴不忍她再在高原苦寒之地操劳,早已恩准其回归大唐金城县的公主府荣养。如今贴身服侍的,是二十多岁的砚梨、仙絮、茕鹿三人。她们虽忠心,毕竟阅历尚浅,加之李奴奴有意掩饰,竟也未曾深究主人日渐憔悴的真正缘由,只当时产后体虚,需长期将息。
李思怡芯子里是个成年人,奈何前世历史知识多半还给了老师,对唐朝的认知仅限于课本梗概、游戏剧情和儿时影视剧,加上她年纪实在太小,李奴奴在她面前更是将病痛掩饰得滴水不漏,以至于她竟从未察觉母亲身体的衰败。她大部分活动范围被限定在红山宫第八层,偶尔能被抱上九层见见父亲尺带珠丹,更多时候是尺带珠丹移驾下来探望她们母女。直到两岁之后,她终于获准每半个月能够出宫一次,前往外公李守礼在城中的小院去旁听外公的课程。
她的系统随着年岁增长也悄然变化。等级果然与她的年龄挂钩,稳稳地停在了3级。技能栏终于出现,可惜一片灰暗,只有【名动四方】的图标下有一个等待填充的环形进度条。李思怡心里知道,这是七秀坊一切武学的基础。于是每日在宫室间撒欢疯跑之余,也会偷偷找一处空旷地,屏气凝神,努力旋转。虽然往往转不上十圈便被砚梨等人忧心忡忡地拦下,怕她头晕摔倒,但这大半年来坚持不懈的努力,终于看见进度条过半,预计年底便能彻底点亮。这让她心中充满希望,毕竟她虚岁才三岁,未来可期。
十月十五,恰是李思怡前往小院旁听课程之日。深秋的逻些城,天高云淡,空气清冷。李思怡穿着暖和的小皮袄,被砚梨抱在怀里,坐上了前往小院的马车。除了砚梨和几名护卫,还有李思怡的小侍女啾啾,抱着一个装满李思怡专用物品的小包裹跟在车里,小脸上满是认真。
啾啾是李思怡两岁生日时由大昭寺送到红山宫的侍女,大李思怡两岁,吐蕃名那荔西江,因李思怡年小发音含混不清,每次叫她江江的发音跟啾啾一样,李奴奴做主改了汉名啾啾,预备往李思怡的贴身大丫鬟一角培养。
马车行至一段相对僻静的道路时,李思怡正扒着车窗好奇地向外张望,瞥见路边墙根下杂草丛中一抹极不自然的暗色,像是一小堆破布,却又隐隐透出人形。
“停……停车!”她急忙拍打车壁,用小短手指着那个方向,“那里……有人!”
护卫起初以为小主子看花了眼,见李思怡异常坚持,只得停车上前查看。这一看之下,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草丛里蜷缩着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女孩,看身形比李思怡大不了多少,衣衫褴褛,污秽不堪,左边额角靠近发际线的地方,赫然刺着一个青黑色的“羌”字——在吐蕃,只有最低等农奴才会在额角刺字。小女孩双眼紧闭,脸颊是不正常的潮红,呼吸微弱,浑身滚烫,显然已经重病昏迷,被农奴主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了这里等死。
砚梨脸色有些发白,下意识想捂住李思怡的眼睛。然而李思怡却挣扎着要下车,看着气息奄奄的小女孩,小手一挥。
“救她!砚梨,抱她上车!”李思怡气得发抖,声音却异常坚定。
这么小……这么小的小孩子……要是见死不救她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
砚梨犹豫道:“小主人,这……这是个农奴,还病得这么重,怕是……”
“救她!”李思怡抬高了声线,她小小的身体里迸发出不容置疑的气势,“带她回去!找医女!”
或许是李思怡从未有过的强硬态度震慑了众人,或许是那小女孩实在可怜,护卫最终将其抱起,一行人心急火燎地调转方向,提前返回了红山宫。
李奴奴得知原委,并未责怪女儿,反而叹息一声,立刻吩咐召来医女,用上好的药材全力救治。大概是这女孩子命不该绝,红山宫的医药也确实有效,几日后,她竟奇迹般地退烧苏醒过来。睁着双眼茫然的看着周围华丽的陈设和关切的人们,尤其是那个粉雕玉琢、坚持要救她的小女孩,眼中充满了恐惧与不解。
李奴奴见她额角的刺字,问其名字,女孩只是摇头,瑟瑟发抖,显然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或者不敢说。吐蕃语里,羌即是酒的意思。李奴奴便赐了汉名小酒,一同放在李思怡身边。
小酒身体虚弱,需要长期调养,加之惊魂未定,异常沉默寡言。李思怡却对她极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分她一份,仿佛想弥补她之前所受的苦难,如此几日之后,小酒便只黏着李思怡,加上她们两人年岁相近,一时间在李思怡身边连啾啾也要排在小酒之后,幸而啾啾本性宽和温柔,待小酒如亲妹,倒让李奴奴也看高了她两分。
这次意外之后,李思怡再去外公家,身边便又多了这个额角刺字、眼神怯懦却又隐隐带着一丝倔强的小尾巴。
此时的吐蕃内部,随着尺带珠丹年事渐高,各方势力围绕继承权的暗斗也日趋激烈。底层农奴的悲惨境遇,正是这种权力结构下的缩影。李守礼冷眼旁观,深知这高原王庭的平静之下,危机四伏。
又一次在外公的小院里,李倓刚结束一段《礼记》的诵读。李思怡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啾啾去厨房端茶饼,酒酒陪着她玩几个彩线缠绕的球。看着酒酒额角那刺目的青字,又联想到红山宫外的逻些城,李思怡忽然抬起头,问李倓:“倓儿,你读了那么多书,你说,怎样才能让世上没有像酒酒这样被丢掉的小孩呢?”她习惯性地以“姑姑”自居,虽然只是个小豆丁,口气却老气横秋。
李倓闻言,放下书卷,认真思考起来。他虽只有十一岁,但在李守礼的教导下,眼界已非寻常孩童。“《礼记》云:‘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他缓缓道,“若为政者能以仁为本,使吏治清明,轻徭薄赋,百姓能安居乐业,父母自然不会舍弃骨肉。还需废除以出身定贵贱的陋习,如这刺字为奴之制,使人各尽其才,而非一生为奴。”
李守礼在一旁闭目养神,仿佛未闻,嘴角却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
李思怡听得半懂不懂,但“天下为公”、“废除陋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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