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淅淅沥沥下着小雨,玻璃上凝满雾气,樊姿撑着脸看窗外景色,头顶和发尾有几处湿润。
梅雨季节,整个桐城都闷热潮湿,车里开了空调,停在车道上久久不能前进多少,更是让她胸口发闷。
“师傅,还有多久能到啊?”
樊姿按亮手机屏幕,上面显示17:28,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不到一个小时。
“正好赶上晚高峰,说不准哦!”
手机叮咛一声,名为“老刘”的联系人发来消息:到了没?
樊姿解锁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跳跃:还没,堵车。
顿了顿,又发过去一句:你们谈完了?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刚签完合同,差不多也要过去了。
她掐灭亮屏,靠在后座上看雨。
今年六月中旬到七月底是乐团团休时间,月初经理老刘却接了个合作,几乎要占下半年的一半。
桐城交响乐团虽然是省级团,但收入不算高,大家都指着团休接私课赚外快,横空出世一个合作,在不知情情况下多数人不乐意。
老刘拿出创域的游戏ost合作企划,一下堵住了几十个人的嘴。
桐城属于新兴经济城市,创域也正好属于游戏领域的新锐公司,名下制作的几款游戏在年轻一代中小有名气。
然而桐城科技领域发达,艺术领域就有些欠缺。就比如说桐城乐团,相较于首都和沿海的顶级乐团知名度、演出量,只能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处于这样尴尬的位置。
平时大多和歌剧院合作演出,能接到这样大型游戏公司的邀请,属实是运气爆棚了。
樊姿靠在车窗边打了一会儿盹。
她才从学生家里教完课,午觉都来不及睡,就被老刘一通电话叫醒,让她过去跟创域那边好好打个照面,美名其曰“长见识”。
计程车走走停停,不知道过了多久,司机师傅朝她“嘿”了一声:“美女,到了。”
樊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时间是18:21,给了她九分钟的时间上楼、找包厢。
她顿时睡意全无,赶紧爬起来付款,打开车门顶着细雨一路小跑进酒店大堂。
“你好,请问vip8室在几楼啊?”樊姿走到前台,擦了擦脸上落下的雨珠。
“左手边按电梯,十三楼右转第三间。”前台小姐摊手示意她往旁走。
樊姿点头,匆忙说了一声“谢谢”,挎着单肩细链包走向电梯口。
她在距离较近的电梯前伫足,看着手机屏幕上明晃晃的18:25,决定放弃挣扎。
微信弹出几条消息——
老刘:还没到吗?
老刘:有个帅哥下来接你,到了说一声。
老刘:别让人家等太久。
电梯门打开,樊姿正好看完最后一条消息,她抬腿,低着头撞进一个人怀里。
清冽干净的洗衣液味道钻进鼻腔,她往后退了几步,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容:“不好意思……”
电梯门关上,樊姿看清来人的面目,微不可闻地一颤,那抹笑容僵在脸上。
他戴黑框眼镜,碎发有几簇遮住眉眼,只露出漆黑的眼瞳和高挺薄立的鼻骨,浅色的唇轻轻抿着,似乎并不打算开口。
衬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他垂眸看着手机,又放进兜里,往前走了几步,让电梯门闭上。
“樊姿。”
暌违多年,他再一次这样喊她。
连名带姓的,带着冷冷淡淡的味道。
樊姿忽然想就此跑路,把什么饭局酒局抛之脑后,回家躲到被子里直到再也想不起他的样子。
那是不可能的。
“好巧……”樊姿干笑着挥挥手。
随后喉腔一阵发凉,她斟酌着吐出,“段远越。”
记忆里那个清瘦寡言的少年和如今重叠,除了高了些,五官更锐利了些,其余基本没有变化。
“上去吧。”段远越简短地表示说。
樊姿有些懵圈,反应过来后硬着头皮按下了电梯按钮。
偌大一个城市,偏偏让他们以这样的形式再见。她搅搅垂在胸口的发梢,总觉得自己现在很是狼狈。
面前的电梯门缓缓打开,樊姿求饶似的往里面看去,只见到一片空旷,她深吸一口气,低头看着鞋尖。
鞋边上沾了些泥水,裤腿被雨洇湿了小块,她踌躇的时间里,段远越已经退身进入电梯,用手挡着门等她进去。
樊姿踏进去,两人各自占据电梯的两个角落。
“什么时候回来的?”
她的声音在电梯里回荡。
“去年年底,圣诞节前。”
段远越保持着高中的习惯,没让她的问话落空。
门开了,他迈开腿走到门边回身等她。
樊姿心不在焉地问:“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问完才惊觉自己说错了话,于是更加慌张地率先往包厢走去,以掩饰她的尴尬。
段远越跟在她身后,鞋底和厚重地毯摩擦的声音正好能让她听见。
“你换号码了。”
“哦,”樊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索性胡乱说道,“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
“嗯。”
高中时的段远越独来独往,没什么要好的朋友,除了她。
所以后来她想打听他的消息,兜兜转转一圈,发现最亲近他的人还是自己。
连她都找不到他的身影了,段远越这个名字一度消失在桐城,直到他快成为她的过往,又猝不及防闯入她的生活。
“你走反了。”
不知情的擅闯者好心提醒道。
樊姿晕乎乎地转身,擦着他的肩往后走。
两人默契地没再说话。
走到vip8门口,樊姿推开了包厢略微沉重的门。
门内坐着熟悉陌生的面孔,齐刷刷望向她,她拣起精神,莞尔一笑:“不好意思,来迟了。”
樊姿穿浅蓝衬衫,配上纯黑的鱼尾裙,袖子挽到小臂,左腕上戴着一块卡地亚帕莎,整体看着赏心悦目。
但一般人首先会注意到她的脸——巴掌大的脸,眉眼都生得明艳,鼻梁高挺小翘,皮肤白得像镀了一层淡淡的的光泽,天生带着滤镜。
“晚高峰,正常正常!”
“正好菜也没上齐,来早了也是等。”
大家对美人都格外宽容,三言两语就聊开了。
樊姿颔首微笑,将遮住脸颊的长发别到耳后。
眼前空出的两个位置紧挨在一起,她坐到靠近熟人的那边,另一边自然是留给段远越的。
段远越默默跟在她身后,在最后的空位上坐下。
俊男靓女挨在一块,自古躲不过被拉红线的命运。
老刘作为活跃气氛的一把好手,捏着一嗓子不大不小的声音开了先口:“向各位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乐团的首席,樊姿。”
“樊小姐身上这气质,不愧是学乐器的。”对面的人接茬说。
“哪里哪里,您看着也是年轻有为。”樊姿客套道。
那人抓住她的话眼,看向段远越道:“要说我们这里面最年轻有为,还得是段经理,二十四岁,技术主管,这含金量,不用多说了吧!”
樊姿还没搞明白技术主管是什么水平,一旁就有人说:“那肯定忙得找不到边,没时间谈恋爱吧?”
本以为依着段远越的性格不会搭腔,他却好整以暇地回了话:“没谈,工作要紧。”
她心口一阵突突狂跳,压着冲动用余光看他,他仍旧一副淡淡的模样,睫毛扑簌几下,垂眸看着眼前的餐桌。
“我们首席也是单身呢,来乐团几年,身边连个男人的影子都没见过。”
指挥徐雪开口一个快准狠,把她的老底全都交了出来。
樊姿无能狂怒,端着假笑反驳:“哪有这么夸张……”
“樊首席长得这么漂亮,不可能没人追吧?”
身旁投来一道似有若无的目光,樊姿挺直身板,装作看不到,“有一些,不过没有很投缘的。”
“今天来的都是我们音频部成员,段经理是领导临时加上的,这算不算缘分?”
樊姿一愣,终于转头看向段远越,讷讷道:“确实是缘分了……”
段远越将视线投向她,四目相对时,她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烫人。
“那要不要认识一下?”
他这样说,嗓音有些沙哑。
周遭一片起哄叫好的声音,樊姿揉了揉笑僵的脸,险些绷不住情绪。
她收拾好凌乱的情绪,再抬起脸时面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好啊,段经理。”
……
酒过三巡,包厢更是热闹。
樊姿是个三杯倒,偏偏又喜欢热闹,喝了几杯就飘飘然了,现在正跟对面音频部的小姐姐隔岸对唱。
声情并茂唱完《两只老虎》后,她往后一靠,歪着脑袋睡在座椅上。
长发垂在扶手上,她似乎睡熟了,点着头渐渐往身旁的肩上靠。
她身上有好闻的香水味,甜丝丝的,混着浅淡的栀子香,就这样毫无防备地倚在段远越身上,惹得他拿酒杯的手轻轻一抖。
段远越稳住酒杯,腾出手去扶往下坠的她,在即将碰到她肩头的瞬间,又像陡然清醒般收回。
他抿一口酒,睫毛打下的大片阴影遮住眼底神色。
“段远越……”
他敏锐地捕捉到嘈杂中的一丝清亮。
樊姿咂咂嘴,脸蛋上浮着两团酡红,“我不喝、牛奶。”
段远越微微皱起眉,看向她时又不自觉放缓脸色。
“你说什么,樊姿。”他问。
“不要走,”她脸上露出些许苦涩,散发遮住她大半张脸,依稀可见其间眉眼,“留下来,我们……”
后面的话语掩在纷杂中,他没听清。
他侧耳去听,耳边却只有她略微混乱的呼吸声。
再看向她,她醉得不成样子,衬衫领口白皙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银色细链,链条下方坠着什么东西,藏在心口处。
樊姿越睡越往下,几乎要撞到扶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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