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辞，你真是废物。”
窗外，霓虹灯光杂乱闪烁得令人心烦，窄小的公寓单间里，傅辞坐在窗台，额头抵在玻璃上。
他一言不发，听着对讲机里上线的谩骂——
“几次三番完不成任务，你干什么吃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还是说，不想要你这条贱命了？”
浑身的高热还没完全散去，他汲取着玻璃窗上这一点清凉，目光没有落点，只是看向喧闹的夜色。
下城区有下城区的热闹，不那么发达的科技系统意味着可以轻易抹除踪迹，鱼龙混杂的往来人口意味着绝佳的藏匿窝点……就像傅辞此时租住的临时公寓。
外表看是普普通通的破旧旅馆，实则接待的都是一些三教九流不可说之徒。门厅狭窄昏暗、走廊里的味道也纷乱难闻。在这种复杂环境里，被挑动起情.热是很常见的事，即使是陌生人，眼神一对便“大开大合”起来，公共区域随处可见扔在地上的避.孕.套。
傅辞逃回来的时候半死不活，手腕流了不少血，只用布条草草包扎，身上的衣服都被跳窗时的碎玻璃划破了，整个人血迹斑斑像条破麻袋，更不用提身体里那股还未完全熄灭的燥热。
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穿过了【大开大合】的门厅、穿过【大开大合】的走廊，跟【大开大合】一起乘坐电梯，最后安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这样才是正常的不是吗？他明明不应该对任何信息素产生反应，为什么这次却……
受伤的手忍不住抬起，落在发烫的后颈上，那里被咬过的痕迹已经消退了，只是，曾经被包裹、被吮.吸的触感仍然延迟地残留着。
他记得那种痛楚。
林水水……傅辞听着耳机里的数落，思绪却飘远，他想，像那样生活条件优渥、家人朋友环绕的女孩，也许怎样都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下城区这样的地方、想不到还有人如此阴暗地生活着吧？
这次，她在自己手里受了委屈，回到家还不知道会被爸妈怎么哄着，还有她那个护短的哥哥，估计恨不得帮她把自己撕了。
……
“我就看那个叫小俞的不对劲。”夜半，林晚周琰都睡着了，林水水和林云岚坐在客厅，打着手电吃炸鸡。
林云岚喝了一口可乐，又想起一些细节：“他用的那个幻境模拟器，肯定是军方设备，民间的不会那么仿真。连我都只是察觉异样，不然今晚哪还有他演戏的舞台。”
“你说，他怎么会盯上我呢？咱们家也不是什么首富家庭呀。”买一份炸鸡还得用好几张优惠券呢。林水水饿得眼冒绿光，还好林云岚这家伙有点良心，知道把她偷偷放出来。
“不知道，可能是看你人细瘦伶仃，没想到力大如牛，所以想拿你去做研究。”
“你放屁！”
“淑女形象不要了？”
“我让你尝尝淑女的力气！”
眼看林水水举起沙发靠垫就要砸过来，林云岚连忙打出休战手势：“嘘嘘嘘，别把妈吵醒了，况且你现在怎么连Omega都欺负？”
欺负……Omega。
林水水脑中恍然想起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尽管她还没分化，但是她能闻到信息素的味道，那个叫傅辞的……身上的确很香。
她总觉得被自己按在墙角安抚时，傅辞的惶然无措和因痛楚带来的战栗并不是装出来的。他的耳朵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一碰被条形码覆盖的地方，他的腰就软了。
他是真的受不了。
Omega在某种情形下会处于弱势，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知道应对风险，难道真的因为任务对象还未分化就掉以轻心？
他究竟为什么不贴抑制贴，不做任何处理，任由自己陷入那种境地呢？
……
很不应该。
傅辞想不明白，明明他的腺.体已经被刺青破坏了，为什么这次还会中了林水水的圈套？
他自小就被当做人形兵器培养，各种惨无人道的训练与实验都挺了过来，如果能按部就班分化成Alpha，那他就能成为集团需要的人。
反之，一旦分化成了Omega，只能变成耗材。
Omega不能再为集团所用，但集团不会放过之前付出的精力。就算是耗材，也要完全消耗殆尽才行。
于是，由专人在他们的腺体上刺下代表自己编号的刺青。这东西除了用来显示身份信息，还能在一定程度上破坏腺体，让人对信息素的感受变得迟钝，变得不那么容易发.情。
再用药物控制，使之只能乖乖听从集团的命令。为了弥补集团精心培养的兵器变成Omega的损失，他们必须根据上线提供的名单，出去寻找新的未分化者代替自己。
这种逼着人寻找替死鬼的任务有个非常贴切的名字——水鬼计划。
只要抓到了林水水这个替死鬼，傅辞就能再从集团领到续命的药，他也就不用再忍受折磨和痛苦。
可偏偏关键时刻，他那不中用的腺体复活了，他对Alpha信息素起反应了。明明应该心如止水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喂？你在听吗？”耳机里的呵斥将他思绪扯回，他有些厌烦地皱眉，从冰冷的窗台上起身。“你说你分化成Omega就算了，怎么性格也跟着变得优柔寡断？要不是你拖拖拉拉，能磨蹭到第一个目标都分化了还没动手？”
傅辞扯了个有些自嘲的笑，撕下刚刚胡乱包扎的布条，用新的纱布重新包好伤口：“我这不是也帮你们排除了一个没用的废物嘛。”
不知算不算祸福相依，林水水的哥哥，本来也在集团的名单里，只是因为突然分化成Omega而被放弃了。
“哼，你还有心思讽刺人？”上线的声音经由电流传递，变得扭曲可怖，“要是现在这个目标也在你得手之前分化，你这条贱命就可以被集团回收了。”
“对了，药效已经撑不了多久了吧？到时候你会变成什么样子？别哭着来求我……”
傅辞面无表情地把耳机摘下，扔在一边，任凭那人在通讯里唠叨。他脱掉身上的碎布，走进了浴室里。
花洒打开，流出来的却是冷水，他习惯洗冷水澡，尤其是失血过多，人变得昏沉的时候，冷水能让他保持清醒。他揉搓着头上的泡沫，任由水流顺着身体流下。
经过这一遭，想要抓林水水当替死鬼肯定更难了，她和她的哥哥也绝对会有所防备，那么她会怎么应对呢？傅辞本想放空一阵，思绪又不禁转起来。
他想，好在林水水还不知道我的底细，她们在明，我在暗，下一次出手要更谨慎些。
……
“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林水水把自己涂鸦的条形码摆在林云岚面前，“我们把他身份信息告诉警察，直接把他老窝端了。”
“你画的？”林云岚将那张纸拿起来左右端详。
人在过于惊讶的时候会想笑，他此时便笑道：“行啊，看来让你上课外美术班不算白花钱。”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这样。”林水水终于忍不住，踹了林云岚一脚。
“好好好，我不笑了。”林云岚放下条形码，终于有了点正形儿，“可是，你确定这个能当证据？警察问你来源，你说是按照印象画的，估计只能被当做天方夜谭吧。”
“这照片上不就是他嘛。”
“只有你见过他长什么样。”林云岚凝眉，“本身警察就没有追踪到任何踪迹，他们话里话外不相信有人能从天罗地网般的雷恩监控系统下逃走。现在派人保护你也只是出于职责，一段时间风平浪静，他们就会调回人手。”
“啊？”林水水一脸天塌了的表情，“要是那个人一直蛰伏，等警察不保护我了，他再来绑架我怎么办？”
林云岚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如果你确定这个条形码没有误差，那我来帮你查查这个人。”
“你？你怎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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