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微和杜瑛，没什么好拐弯抹角的。
杜瑛安排好凌少轩后，来到了苏慕笙的房间。
苏卿卿不在，也不知道杜瑛怎么和凌少轩说的，凌少轩没有跟过来，也没有吵嚷着闹。杜瑛过来后，一进门，段微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问道：“苏卿卿是你什么人？”
杜瑛关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段微一上来说这个？
他以为，她找他，聊别的什么……
杜瑛手往下移，锁了门。
然后，转过身，瞟了一眼苏慕笙。
苏慕笙与段微同坐一处，从身体语言来看，腿、身体都贴向段微的方向，无限迁就于段微，听到段微的问话时，面色也有一闪而过的怔愣。
苏慕笙应该没有说过什么。
杜瑛看向段微。
段微毫不避讳，神色坦荡极了，淡定的，甚至有一种麻溜的、有事赶紧说事少废话的磊落跌荡。
杜瑛踱步向前，看着苏慕笙仍牵着段微，心知肚明苏慕笙的偏向。
于是，杜瑛边走边回想，自己在段微面前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哪一点诱发了段微询问这样的问题。
就在杜瑛斟酌回答时，又听到了段微问：“苏卿卿在你们皇室，是什么身份？”
杜瑛彻底惊住了。
段微道：“不用骗我，瞒我，我知道，她是。苏卿卿不是苏家的人，你是皇室的人，隐瞒了性别。没有血缘关系，你还对苏卿卿千依百顺？站不住脚。”
杜瑛神色，厉了起来。
这种秘密，事关生死。
段微身旁的苏慕笙，神色也凝重了起来，握着段微的手，不由发紧：“段微，你……”
“我怎么知道？”段微道，“是不是想问这个？”
段微坦荡得很：“你们知道我这两年在这儿，做了些什么。我难道一点都猜不到？”
猜……
杜瑛、苏慕笙面色稍霁。
是猜的，不是掌握了什么实质性证据……
紧接着，又听到段微：“你们皇室，想杀苏卿卿，我想知道，为什么？”
杀苏卿卿……
段微一句句，跟扔炸弹雷似的，一句比一句惊悚。
对杜瑛、苏慕笙而言，这不是不知道的事，从段微的嘴里说出来，还是……
对于不可控因素，最好尽快铲除。
杜瑛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苏慕笙。
苏慕笙不说话，却仍紧贴着段微，没有一点分开的意思，他和段微呆在一处，好像无声地矗立在段微的身后，无论段微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有他兜着、顶着。
杜瑛有一点头疼了。
他对苏慕笙很了解，对苏慕笙而言，许多事都可以摊开，来谈利弊。
除了与段微有关的事。
平日里，杜瑛对此，最多吐槽几句，倒也乐见其成。
毕竟，苏慕笙若是一个没有心、没有情、没有在乎的人和事的人，他也不敢与苏慕笙深度捆绑。
苏慕笙护着段微，他也就顺势卖一个人情。
可如果。
段微远远没那么简单。
如果，段微与他为敌呢？
杜瑛望着两人，暗自盘算。
就在这时，段微说话了：“你在想什么？有什么不好说的？我有什么坏心思，会在这个时候来问你？我知道你们皇室想杀苏卿卿，那些指令，大多是我来做的。”
段微承认得过分坦荡荡了。
引得杜瑛快速盘算的心思，一瞬间被打乱了。
就在杜瑛惊怔时，又听到段微道：“但我没有，真正地伤害苏卿卿，你们应该知道。杜瑛，我和你也没什么过节。我之所以问，不是想害你、害苏卿卿，你不必有这方面的忧虑，我只是想知道苏卿卿到底是谁，谁想害她？”
段微表完态，不说话了。
空气静谧了两秒。
段微在等杜瑛说话。
杜瑛思忖后，问道：“你为什么想知道？和你有什么关系？”
段微道：“她名义上是苏家的人啊。苏慕笙、苏卿卿，他们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难道会不想知道？还是，我应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做一个合格的、蒙在鼓里的局外人？”
局外人……
苏慕笙一听这个词，有几分慌了：“段微，我……”
段微打断了苏慕笙的解释：“我知道，我没问。我现在问，一次性问清楚。”
杜瑛到此，彻底摸清了段微的意图。
杜瑛清楚段微不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性格，她既然开诚布公地来问了，反倒不是坏事。
于是杜瑛道：“苏卿卿是我妹妹。”
段微咬下唇，点点头。
说惊吧，也不惊，说不惊吧，也惊……
段微没说话，等着杜瑛往下说。
杜瑛道：“你知道我的身份，我在厄迩星这么多年，活这么多年，只不过是因为他们误以为我是Omega，翻不起什么风浪。我，是一个公开的秘密，他们都知道我的存在。”
“卿卿。”
“他们不知道。”
“他们一直以为我的母亲，只有我一个孩子，其实是因为，出生检测的时候，医院误诊了我的性别，所以，我的母亲才让他们知晓了我的存在。但是，卿卿，她是Alpha，一旦被知晓了会活不下来，所以，她被寄养到了苏家。”
“寄养？”段微不解，“为什么寄养？为什么是苏家？”
杜瑛看了一眼苏慕笙：“卿卿需要一个身份，苏家需要一个性别为Alpha的孩子，各取所需。”
段微道：“你一直知道苏卿卿是你的妹妹？”
“是。”
“为什么？”段微道，“为什么你知道，苏卿卿不知道？”
杜瑛垂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鸷。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瑛才道：“我的母亲，自请废去了皇籍，脱离了皇室，才去到厄迩星。她在那儿，生下了我、卿卿。那时候，苏家夫人也在孕期，得苏家遮掩，卿卿到了苏家，我跟着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没和我说过这些。直到……我七岁时。”
“厄迩星发生了一起史无前例的大爆炸，我的母亲在这场爆炸中重伤，我才知晓……”
爆炸……
段微的身体一颤，心脏一沉，手指不可控地收紧，触及一处温热。
指腹安抚般，轻轻地摩挲着她的手背。
段微猛地扭头。
看向苏慕笙。
苏慕笙眸光定定地望着他，眼眸之中，尽是担忧。
杜瑛道：“那场爆炸，不是意外，是人为。”
“是他们，追杀我的母亲，人为制造的意外。我的母亲，在那一场意外重伤，他们借机瓜分了她用以自保的势力，从此以后，囚禁她、监视她。”
“她郁郁寡欢，为了我强撑，缠绵病榻多年。在我十岁那年，她撑不住了，她走的时候，告诉了我我是谁，告诉我不要相信身边的人，告诉我我还有一个妹妹，我一个人撑不下去的时候可以去看看她，但要记得，不要打扰她，要保护她，她是她唯一能为我留下的、在这个世上唯一能信的血脉至亲……”
段微闭上眼。
“爆炸。”段微道，“不是意外……”
杜瑛道：“是。”
段微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意上涌：“爆炸，不是意外。”
杜瑛道：“是。”
段微仰了仰头，把泪憋了回去，依然在笑：“爆炸，不是意外，你早知道爆炸不是意外？”
“是。”杜瑛道，“我知道。对不起。”
段微转头，问苏慕笙：“你也知道？”
苏慕笙艰难地点了一下头，他的神色是怕的，有一种瞒下了太多秘密、一朝被揭穿不知道段微又会如何对他的怕，可更多的，是担忧。
担忧段微。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是故意瞒她，一方面他也是这两年才知晓，段微又对他避之不及；另一方面这件事牵扯太广，他自己尚且不知如何处理，更不想把段微拉入危险之中。
段微自嘲地笑：“我一直以为是意外……”
她一直以为是意外。
是一场意外，一场发生在段家地盘上伤了数十条人命的意外爆炸，才让段家一夜之间负债累累，数不清的要赔的钱；数不清的人命官司，她的家人四处奔波筹钱，往返各大星球的星际航班坠机，无一生还。她家的动产、不动产被全部冻结、法拍，她在七岁那年，被送入了孤儿院……
现在。
她才知道。
不是意外。
是人为。
是皇室为了追杀一个人，掀起的一场无妄之灾。
段微听到杜瑛的“对不起”，情绪激愤，不知道该恨、还是怨。
她忽然想起当初见到杜瑛时，杜瑛说“你是段微吧？我见过你。”“鸿鹄班，和你以前，可能不太一样，你有什么不习惯的，可以问我。”，原来他对她态度和善，是因为有这样的前尘往事。
段微望着杜瑛，想恨，却恨不起来。
他也是受害者。
至亲之人，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为什么追杀你母亲？”段微一开始问杜瑛，只是因为苏卿卿，如今，却不止是为了苏卿卿，她想知道凭什么？凭什么皇室草菅人命？凭什么她家，因此被泼上了污水、背上了骂名？
“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什么秘密？”
杜瑛的唇，动了动，没有说，他不想说。
可面对段微诘问……他对她，有几分愧意，她不知道那些事的时候，打马虎眼糊弄糊弄就过去了，可是，事关至亲，他就算拦，也拦不住她去追查前因后果。
话说到这儿了，想瞒，也瞒不住的。
杜瑛道：“我的母亲，杜玥。父亲，杜渊。”
“杜渊不是我父亲的本名，他是和我母亲成婚后，改姓的杜。”
“杜渊，原名牧渊，是我母亲游学时，相识的同学、朋友、恋人。那时候，我母亲隐瞒身份在外游学，遇到了他。用我母亲的话说，那时候的他，家境普通，却品学兼优，真诚、炽热、勇敢。他会利用闲暇勤工俭学，也会在我母亲生日的时候，毫不吝啬地把一块一块攒了好久的钱拿来给我母亲买喜欢的礼物、蛋糕。”
“他们相恋了。”
“那段时光，是我母亲提起时，会笑的时光。”
“后来，皇室联姻，选中了我的母亲，她违抗了，要嫁他，代价是他入赘，她放弃继承爵位。”
“那时候，她还是开心的，她以为她的抗争，胜利了，她有了自由，有了幸福。殊不知……”
“她很快怀了孕。那时候，他对她，有一些冷淡了。她以为，是他怀孕了、不方便同房的原因，她想办法搜了一些他喜欢的，想送给他、让他开心。却撞见了……”
杜瑛停顿了下来，脸色阴沉，难以启齿一般。
停顿了好一会儿。
杜瑛才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了一句话：“他和杜昭，他用了药，在下面……”
“她才知道，他对她冷淡，不是因为她怀孕。是他，不喜欢她。”
“她也才知道，为什么她在外游学时，会遇到他对她这么热情，哪怕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一直以为是她幸运，遇上了世上难得的、美好的人，那个时候才知道，他是被人安排到她身边、处心积虑接近她、算计她，他就是一坨长满了虱子的屎！”
“她要离婚。”
“他们说，婚，是她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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