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N市的气候和土壤条件,霍欣桐不断调整实验大棚的温湿度,最终确定下来一组,采集了扦插枝条生根长叶的数值,生长曲线良好,长势喜人,霍欣桐敲板,可以放心大胆地移栽定植了。
吃了定心丸,江淮如法炮制,准备将无花果种植扩至上百亩,江绍光自学校放了寒假,就加入了进来,一家人紧锣密鼓,夜以继日地劳作,江淮丈量打桩,江平焊接基座,章亮安装棚架,江绍光和周莲英,赵庆楠覆棚膜,固定保温毛毡,一座座日光温室大棚整齐划一,拔地而起。
今年春节假从除夕那天起放,外地员工离家远,可以酌情调休,本地籍员工留守,人少了,工作量加了几倍,苏潋每天都要工作到很晚,到了腊月二十六的周天,才抽出时间买了吃的喝的,到农场探班。
她带来的奶茶,薯片,泡椒凤爪,小鱼干……都是办公室馋嘴小零食,大家不爱吃,但都对她客客气气的,周莲英也只说了句别乱花钱,回家买什么东西,只有赵庆楠,横挑鼻子竖挑眼,讥刺她坐班坐傻了,这些是给庄稼人吃的?开着半自动移栽机与她擦肩而过,她避之不及摔了个屁股蹲,衣服沾满了泥水,手上也是,还是施了肥的黑污泥。
苏潋做家务是把好手,但从爸妈那辈都是城里人,没下过庄稼地,没做过庄稼活,对那些黏糊糊的土啊泥啊的,说不上生厌,就是受不了,不穿白色的衣服和鞋子,不戴防尘口罩,已经是能做出的最大退让了,这样的她和农场格格不入,所以来得少,这次来是为看公公婆婆,还是一地鸡毛。
她忍无可忍:“赵庆楠你故意的?”
赵庆楠挖苦她:“地上的土多的是,你要觉得我故意,来报仇呗。”
“楠姐,还有两个大棚的毛毡没固。”
霍欣桐支走了赵庆楠,带苏潋去了办公室。
苏潋搓了三四遍香皂,两手在水盆里泡的发白起皱,伸到鼻口闻了闻,粪土的味好像还没散净,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香水,朝手腕处喷,周围的空气被茉莉的淡香充满。
霍欣桐拿来一套黄绿色的工装棉服,衣服上面有绿新的logo,新订做的,今天刚到货,还没发下去,歪打正着,苏潋成了第一个试穿的。
工装丑丑的,苏潋不是很想穿,但又没别的可穿:
霍欣桐哄劝道:“工装是没有私服漂亮,但耐脏耐磨,适合这里,江淮去粮油集团签合同,快回来了,你可以给他打电话,让他从家里给你带几件,你走的时候能再换上。”
苏潋顺从地穿上了工装,把脏衣服放进塑料包:“见笑了。”
霍欣桐笑得比阳光都暖:“不会啊,而且工作性质不同。”
苏潋把零食袋子提过去:“这个红豆抹茶是我排了一小时的队买到的,喝吗?”
女生的社交灵器有时就是一杯奶茶一包零食,苏潋和霍欣桐有吃有聊,苏潋自爆少女时代爱臭美,不然成绩能更胜一层楼,最敬慕学霸,他们像是外太空来客,深不可测。霍欣桐笑称自己是丑小鸭,最眼馋苏潋这种有审美天赋的女孩,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把日子过得多姿多彩。
苏潋喜花,霍欣桐谙木,自然而然漫谈到了插花和移栽,并深有共识,二者异曲同工,都能寄情,创造美学,她还跟霍欣桐去了大棚学移栽,霍欣桐给她讲了很多从未踏足过的知识,研究自然界所有植物用途和开发的植物资源学,植物分子学的发展历程,一些稀奇古怪的植物,会跳舞的舞草,枯竭再生的复活草,会奏乐的笛树,走路的卷柏,以及苏潋看了照片就极着迷的彩虹桉树。
她学得很欢乐,如果不用总踩那些土就好了,然后向江平要了两块破纸壳,走到哪儿,垫到哪儿。
江平站在她身后笑:“三哥以后都要在土里打滚了,能跟嫂子睡一张床吗?”
章亮用看蠢货的眼神看江平:“勤洗澡不就好了?”
十九点零五分,江淮从市区赶至农场。
此前连续赶工,本着劳逸结合的原则,他让大家都回去养精蓄锐了,农场有很多贵重设施,他得留下值夜班,苏潋原定和他打个照面就走,他回得晚了,话都没和她说几句,明天还要再去一次粮油集团,便让她跟着留在了农场。
苏潋跟他走出大棚:“你明天还要去,是合同没签好吗?”
“有些附加条款要细化。”
“我移栽学得有模有样,你都没夸我。”
“你本就心灵手巧,学得多精都不意外。”
这不能怪他,目光全被她穿着工装相互映衬的样子吸走了,她穿的衣服大了一号,手被遮进宽适的袖口,露着小巧葱白的一节,宛然小动物萌萌莹润的小爪子,可爱得很。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其实衣服也靠人来抬,不然哪来那么多模特?马鞍放在汗血宝马上,档次都能高几层。
眼前的衣服和人都是他的,江淮禁不住都要自恋了:“衣服的色系是我照着旧军装改制的,你穿之前,我想不出效果能这么好,等农场做大了,你来做代言,城乡结合部飞出来的水嫩嫩的大村花。”
她方才还嫌衣服丑,现在被江淮寄予了特殊情怀,又觉得不丑了:“代言费不能低于十九线小明星。”
两人一起回住处,农场的地上放着很多铁架铁丝,走路要七拐八绕,苏潋对路不熟,好几次差点摔了,还崴了脚。
江淮弯下腰:“上来,背你。”
苏潋不要做四体不勤的娇小姐,倔强地昂着脑袋:“我能走。”
“崴重了年都过不好,而且我也想背。”
苏潋拗不过,趴过去覆在江淮宽阔坚实的肩背上,两手交缠在他的颈前,江淮往下低了低头,等她上半身完全贴附过来,手臂向后横叠在她的臀部,起立朝前走。
身上多了一个人,也丝毫没减缓步速,还是轻盈如燕。
苏潋的下巴搁在他的左肩,眯着眼睛道:“江淮,你要对霍老师好。”
她的头微微向右偏着,闻着江淮夹克服上存留的肥皂味,一种混合热带水果的甘甜和雪松的木质香,娇脆的声音像风里鸣唱的风铃。
“她能熬过来,向阳而生,很坚韧,家人的伤害比外人更令人悲痛,朋友对她一定弥足珍贵,她不像朋友很多的人,你一定是她为数不多的好友……不过你对朋友向来好,我这样说好像很多余。”
“不多于,只是有些突然。”
“我和霍老师是朋友了,她是科学家,以后我要多学习了,不能掉档次。”
江淮笑出声:“如此慕强,嫁我档次不是掉到脚跟了?”
他也很强,她见识过的,没有可比性:“你有你的长处。”
走到一间白墙青瓦房前,江淮把她放了下来。
这里是绿新农场的宿舍区,两排六间单人房,相同的配套家具,太阳能热水器和国内某个牌子的空调,江淮带苏潋进的这间,是他常住的,和他的办公室相通,中间有扇红色的木门。
门口的鞋,衣柜里乌七八糟的衣服,深褐色单人沙发上的电脑,堆满桌的资料,杯盘狼藉的泡面桶饮料瓶,打火机和烟灰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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