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市步行街“初·见”花店,苏潋兼职做花艺师的地方。
从大二起,苏潋就在这家花店做工了,她勤勉细心,耐苦耐劳,长得好,现成的活体模特,三年前毕业时,她拿到了本市建筑龙头企业,宏源建筑有限公司的offer,不然老板蓉姐都舍不得放人。
现在蓉姐怀孕大月份,苏潋又急需消磨时间,双方一拍即合,她就来了。
苏潋从装有保鲜剂的花箱内,拿了些剩花儿打样,花店晚七点关门,快到点儿时,她打好了最后一束,六只紫色的洋桔梗和粉色玫瑰,搭配着一朵白色绣球,纯洁爱情的象征,正好能做一周后七夕节的花样。
把花儿放在花架上,她的余光瞥到有人打开了店门:“先生您好,本店要打烊了,请您改日……”
苏潋看清来人,吞掉了后面的话,又是那位中年男客人。
前些天蓉姐产检没来店里,留她一个人看店,忙碌一天后,下班前例行过了遍监控查漏补缺,没发现漏单,却在视频快结束时,看到了惊人一幕,一位男客人趁着人多纷乱,鬼鬼祟祟地将手机伸到了旁边的女顾客裙下。
那位女顾客是位中学生,约莫只有十三四岁,买花是为了去医院探望生病的班主任,精致包装的康乃馨不便宜,小姑娘掏干了零花钱,也没能凑够买花的费用。苏潋看她乖巧懂事,自掏腰包补齐了钱,小姑娘感激涕零,笑着喊她美女姐姐,还留了手机号,说家里是开花甲店的,哪天苏潋想吃花甲了,请她吃个饱。
没想到她们言笑晏晏时,有人在背后做着见不得光的勾当。
苏潋自认不是勇敢的人,从不强出头,父母都是敦厚的老实人,灌输给她的,是明哲保身的处世哲学,平凡人的容错率低,不能太出格,他们承担不起事情发酵的后果,无论是经济上,还是心理上。
但这次的被拍者是个孩子,她无法坐视不管,何况还不确定那人是不是惯犯,有没有更多的受害者,因而联系到了小姑娘,告知其父母前因后果,建议他们报警,后来又将保存的视频,交给了前来取证的民警。
处罚结果很快出来,苏潋半喜半忧,喜的是男人是初犯,虚晃了一枪,没拍到照片,忧的是男人只被口头警告,草草了事,没起到真正的威慑,那段视频不知被谁传上了网,反令对方感到颜面受损,缠上了她。
没几天,中年男就又出现在了花店,专挑她一个人在的时候,踩着下班的点来买花儿,挑挑拣拣,拣完又换,每次都要把所有种类和花色换上百遍,一束花买下来要两三个小时。她饿得饥肠辘辘不说,赶不上回家的末班车,得花上几十块打车钱,活还白干,到家往往已是十一二点,严重影响第二天的工作效率,简直恶性循环。
中年男走向花架旁的懒人沙发,坐下后翘起了二郎腿,细缝般的眼睛似眯非眯,看苏潋时微微抬高着下巴,透着显明的傲慢,皮笑肉不笑:“你不老实,总想早退,我爱管闲事,就替那个冤大头老板监工吧。”
苏潋沉了沉气:“您买什么花?”
“全要,给我六六组合,花色不同,根长亦不同,长的三十厘米,其余各节依次短上一厘米。”
这种要求是想变相磨死她,苏潋可以肯定,等她按照要求,把他要的花摆上桌,他马上会换别的要求,最短的根长还有二十多厘米,为的就是要她接着剪。
此前她忍气吞声,是考虑对方刁难她,无非是出口恶气,手段不痛不痒,即使大动干戈把人交给民警,隔几天又得放回,她还不能和他吵,不光是图和气生财,是吵不出个结果,让不明群众望而却步,给花店添加不必要的纷扰,蓉姐待产关键期,被卷进来更得不偿失。
思来想去,她选了忍者神功,等公司那边忙起来了,她做不了太久,再难也就几天的事,奈何她想息事宁人,人却得寸进尺。
忍没了意义,就不用忍了,苏潋放下包装纸:“先生,我做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中年男出言不逊:“是做不了还是不肯做?一个出来卖的,还跟客户横上了?”
苏潋不卑不亢:“都是打工人,如果拿工资就是出来卖的,您也不例外。”
“同人不同命,同伞不同柄,现在是你卖我,我让你做,你就得做。”
“买卖双方自愿,我有权拒绝。”
“你有权拒绝,我就有权认为受到歧视讨个说法,慢慢等了。”
苏潋从柜台拿起钥匙:“您可以等,本店所有财物由监控为证,您要负责的。”
中年男跳进来,咄咄逼人:“诬陷老子是小偷?道歉,给老子道歉!”
“一直是您胡搅蛮缠,该道歉的是您。”
苏潋拉开挡板,走出柜台。
“反了你,要么给老子包花,要么给老子道歉,你他妈……”
中年男上前欲拉扯苏潋,忽然哀嚎一声,被门口闪过来的身影,扣住肩膀从柜台拖了出去,又骤然扔到了门口,油光铮亮的皮鞋撞向玻璃门的金属边框,荡起清脆的余音。
一个高大笔挺的背影,将苏潋和地上狼狈的中年男隔开,她的注意力全在和中年男的周旋上,竟不知何时进了人。
背影的主人镇定自若,声音极富磁性:“借用下洗手间。”
他轻松地将中年男从地上拎了起来,似如拎起一只小鸡,在后者吱哇乱叫声中,往里面拖去。
苏潋见状,有些不知所措,按说人帮了她,她应该感谢才对,可如果事情闹到不可收场,也会连累他的,要去阻止吗?
不过好在一分钟不到,两人就安然无恙地走了出来,中年男走在前面,此前的嚣张气焰,犹如不堪一击的烟雾消散不见,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惶恐。在他的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一个男生,身穿军绿色短袖,内搭着一条黑色T恤,背着一个黑色的挎包,下面是条灰色的运动长裤,脚上的运动鞋也是军绿色的,袖子微微卷起,小臂瘦削锐利,不似健身房出来的成果。
不等苏潋询问,中年男对她鞠了一躬,哀怜乞求:“是我做错事了,小姐您大人有大量,放我一马吧。”
站在斜后方的男人道:“还有呢?”
说来也怪,男人的声音不高也不冷,更贴近男中音的醇厚,但吐出的每个字,都像一颗小而硬的石子,落在石板面上,掷地有声,不恶而严。
中年男唯唯诺诺道:“我如果再来打搅您,就不得好死。”
男人问苏潋:“你想怎么处置?”
他把人逼过来跟她道歉,不是已经做了选择?人吓破胆了,多半不会再惹是生非,就不给基层民警们添活了吧。
苏潋和他不谋而合,不追究了:“放他走吧。”
中年男如临大赦,一溜烟地跑出。
花店内恢复了平日的安静,白色的水晶灯被五颜六色的花儿染成了浮翠流丹,斑斓地映在两人身上,她和男客人的争吵声不大,他没可能是刚巧循声进来的路人,那一定是来买花的客人了。
苏潋回过神,指着花架上的样品问:“你喜欢哪款?我送你吧。”
男人注视着她道:“第一次见,你要送我花儿?”
苏潋寻出话中歧义:“你来店里,不是要买花儿送人吗?”
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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