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苏潋把苏林海和小胡接到了江家,众人吃着团年饭,看着春晚,好不热闹,周莲英带头举杯,喊着忙忙碌碌快一生,每年的愿望都不变,过个好年。
苏林海没看到女婿:“江淮他人呢?”
周莲英给苏林海夹了一块红烧带鱼,客套地笑,笑得一点儿看不出是她把儿子赶出家门的,一杆子把江淮送去了国土最南边:“去海南岛出差了,过年回不来,在那边和朋友们过。”
苏林海弄懂了女儿为何“郁郁寡欢”,拍着她的肩道:“江淮这个年纪,正是事业为重的时候,你要多理解”。
苏潋干巴巴地笑,笑给周莲英看,周莲英还郁着气,只有怨着谁才能过好年,如果她的不痛快,能让婆婆好过一些,她乐于演一出戏,身在曹营心在汉,心早飞了出去,饭桌上摆着味蕾盛宴,有年年有余的大头鲢子,十全十美的什锦菜,牛羊肉,海鲜汤,每个人都吃得满口生香……可怜的江淮呢,不知道有没有饭吃?
春晚到了报广告部分,苏林海回房休息,江绍光去找兄弟们,商量祭祖的事,章亮带着孩子去哄睡,其他人围坐在火炉旁打麻将,苏潋,赵庆楠,周莲英和小胡凑一桌,苏潋不想打,架不住周莲英的盛邀,为了占住她的肉身,对江淮的一种责罚,不止要他见不到人,连打电话听听声音都不行。
麻将刚开局,江平把熟睡的儿子交给母亲后,来找江淮和章亮,全江家只有他这个单身人士,还有雅趣守岁,可要找的一个不见人,两个脱不开身,便把守岁搁置一旁,看起了女人们打麻将,站在手生的小胡身后,成了半个军师,发扬蹈厉,指点江山,联手杀下一局又一局。
连输六局,周莲英窝火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江平举着茶笑:“三伯娘,倚老欺小,也非真君子所为。”
赵庆楠插嘴:“你不是看上小胡了吧?少做春秋大梦,人家黄花大姑娘,会嫁个带孩子的?”
这个嘴巴没个把门的,嘴一张什么话都往外抖,把其他人推到天尴地尬,小胡更是臊得抬不起头,江平情场失意,脑子却从没宕过机,嘴也毒辣:“姐,知道牌为什么总这么臭吗?因为你啊……口臭,能做生化武器了。”
小胡忍不住笑了,赵庆楠拿起红中扔过去:“混球,活该打光棍。”
“打光棍也比亮哥饱受你的摧残好,年纪不大,能当我爸。”
“乖儿子,叫妈妈。”
“你敢叫三伯娘一声嫂子,我就叫你一百声亲娘。”
周莲英垒起牌:“你们爷爷奶奶的牌位就在旁边供着呢,再有天没日的乱讲话,掌嘴!入局打牌,落牌无悔,江平你是局外人,少多嘴多舌。”
“江平,来做局内人。”
苏潋假称去洗手间,将牌交给了江平,然后去了三楼看消息,微信里有江淮发来的一人份年夜饭照片,一样有大头鲢子和什锦菜……她多虑了,在过节的仪式感上,江淮是个严谨的老派。
照片后还跟着一句话:“一起守岁。”
春晚倒计时过后,进到戏曲节目,周莲英强撑到零点后,关了电视,扬眼看三楼黑咕隆咚,在大门上加了两把锁。
苏潋并没睡,站在三楼的窗台往下看,院中灯光灰暗,看不到锁的大小,只听那混沉的声音,个头定是不小的,冷寂的夜里,她很想放声笑,婆婆挖空心思像在防备偷金偷银的大贼,却是自家的好大儿。
一道锁怎么能拦得了江淮?那道两米高的院墙,他能如无人之境随意翻越,没在他们打麻将时进来,是对老母亲怒意的敬重。
现在妈妈安然入睡,他轻而易举攀了进来。
苏潋从三楼下来,为他打开上锁的楼房门。
江淮没进来:“在家里守不了岁,跟我去农场吧。”
苏潋望着院墙生畏:“没钥匙。”
这道院墙还不足以称作拦路虎,江淮轻描淡写:“小菜一碟,我带你翻过去。”
翻墙?她长这么大都没试过,竟然期待起其中的意趣了,随即和江淮走到墙边,寻找着翻越的支脚点。
“带你老婆做点什么不好,做梁上君子?”
江绍光悄摸摸走过来,压着声音道。
“你岳父还在家呢,磕了碰了,你怎么跟人说?”
江淮歪头笑:“你给指条阳关道。”
江绍光拿出钥匙,开了正门,一再谆谆:“早上五点前送苏潋回来,如果你妈发现钥匙被偷,众叛亲离,一定会气出病来。”
“明天中午祭祖,我都不能回?”
“你妈把你发配海南岛了,你回的来吗?跟你妈闹这么僵,你让我怎么选?”
“你不是早选了,就别卖好爹人设了。”
“不是看在苏潋的面子上,我是真不想管你,五点钟,把她送回来,记住了。”
“你只管去睡,不用等着为苏潋开门,我会把人送回来的,说到做到。”
守岁熬年,是点岁火,守岁火,在房中的每个角落,点起小支的红色蜡烛,一宵不灭,全家人在遍燃灯烛中,吃年夜饭,守夜至天明,象征驱走邪瘟病疫,迎来财富安泰。
现在没那么多讲究,很多人守岁到十二点就能完事。
江淮和江平守的,还是传统的老规矩,但今晚必定有所不同,和苏潋过个顺遂快乐的夜晚才是他的初衷,其他都要靠边站,农场不能点蜡烛,他换用了电子蜡烛,在周围挂了花灯,远远看去,火树银花,喜气祥和。
江淮准备了烟花,和苏潋避开养殖区,来到晾晒场来放,苏潋先放了仙女棒和架子烟花,然后被江淮手把手地教放加特林,压轴的是一支旋转升空类的创意烟花,在空中开出朵朵波斯菊。
花朵中缀饰着两个三滴水,被一颗红心相连,两江水,一江是他,一江是她。
“江平这小子有两下子,失恋后顿悟前非,练成恋爱专家了,我只打算买些充场面的□□的,是他说现在小年轻都喜欢这款,你肯定也喜欢,名字串一起我觉得酸麻,这么看还挺美,美中不足的是订的晚了几日,名字没打全。”
心刚热了起来,江淮就自拆自台了。
平心而论,江淮不是个浪漫的人,做起浪漫的事蛮来生作,因此更显难得,苏潋握着江淮的手:“别总小年轻小年轻的,你又不老。”
“老不老,要看和谁比。”
“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以后叫你老江,老江头……”
“只要不是老不死的,随你怎么叫,一年连两岁,五更分两年,春宵一刻值千金,走,去守岁。”
回了宿舍,他们坐在炉子前,喝着花茶,吃着茶点瓜果,有代表事事如意的柿饼,芝麻开门节节高的芝麻球,长生不老的长生果,春早来的冬枣,漫无目的地开怀畅聊。
江淮说了件童年的糗事,读了课本里鲁迅先生的《少年闰土》,和江涟带着江平江安,戴上用钢丝做的项圈,拿着钢叉去地里捉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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