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切磋
立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同样站在湖边的丰儿。
丰儿依旧那样站在湖边。方才，他还是举着霰弩，一副准备启动手中兵器的架势。可是在目睹了火弩的威力之后，他已整个人呆住，颤抖的双手还是拿着那把霰弩，却早已忘了他便是要与那把可怕兵器切磋的人。
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忽然凝聚在他身上的目光，禁不住全身颤抖起来。
“哥……玉哥哥……”他哭着回头去看玉清竹，双腿却已吓得移动不得。若非如此，他几乎想要跑回来藏在玉清竹身后。
玉清竹面对着他，微微一笑。
在那阵狂暴的爆炸之后，他的笑容绽放在山明水净之间，犹如一阵清爽的凉风吹过闷热的湖面，能快速扫尽人心中的恐惧。
这个孩子为了救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姑姑，面对那位曾经抛弃自己的娘亲，想也不曾多想，便抱着这把根本不了解的兵器来与人切磋。他一定是从未见过这件兵器，更从不知道这件兵器的威力。现在，对手的破坏力就这样展现在眼前，立刻便将他吓到了。
他害怕对手手中那件恐怖的兵器，同时，他自己手中的这把霰弩也立刻变得可怕起来。若不是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姑姑，他几乎扔了这个可怕的东西。
可是，在看到玉清竹朗月清风的一笑，他竟然就这样镇静了下来，连双手的颤抖都减轻了一些。
“丰儿，”玉清竹笑道，“不要怕，只不过是一把弩罢了。你手中这一把，肯定也不会差。你想想，之前你一定已经学了如何发动这把弩，记得是不是清楚？”
丰儿抹了一把鼻子，低头想了想，又重拾了信心，用力点了点头道：“嗯！”
玉清竹道：“那就好。你就按照你所学的要领，不要慌，但也万不可大意。放心，哥哥会保护你的。”
他说着，侧头看了看沧零。沧零不动声色，只是眼波略闪了一闪。
丰儿深深吸气，努力平复了情绪。身后有了支柱，他为了救姑姑不惜一切代价的信念又回到了身上，支持着他抛掉了恐惧，再次双手托起了那把霰弩。
从外形上看，霰弩比火弩略小，结构也更简单。就好像一个细长的圆筒，尾部制作成适合抓握的形状。圆筒一侧，是几个精巧的机关。
与火弩一样，这把弩轻便，精致。因为形体更小，从外面看，连里面装的弩箭都看不出来，所以更加适合随身携带。藏在宽袖中，或者佩在腰带上，都非常方便。
在众人的注目下，丰儿双手稳稳端着霰弩，细长的弩对着湖面的浮标。他手指搭上弩侧面的机关，拨开一个好像是保险的机关，然后便扣发了启动的消息。
顿时，火光冲天而起。
那么小的一个东西，如此简单的激发，竟然瞬间迸发出了如此巨大的能量。
无数道火线以闪电般的速度从那个细长的圆筒中迸射出来。与火弩的激发不同，霰弩的目标并不明确，从弩中激发出的火线并非对着固定的方向，而是杂乱无章，覆盖了对面很大的范围。于是，还漂在湖面上的浮标尽管比较分散，却在这一击之下纷纷爆炸起火。顷刻间，水面上剩余的木块尽数燃烧起来，在广阔的太湖上形成了纷乱的火苗。
这场面虽然蕴藏着无法掩饰的恐怖杀伤力，给人的最初印象竟像是绽放的烟花，以及震撼的、炫目的美丽。
然而那美丽只有绽放的刹那，而且美得邪异恐怖。
玉清竹轻轻眯起眼，温润的目光带上了凌厉。
柳依依制作的这把霰弩，与孟伯恺制作的火弩，从原理来讲可以说是大同小异。都是火药代替传统的激发方式，令力量更大，射程更远，破坏力更是成百倍增加。只是，霰弩的结构显然更加精巧，所以使用更加简单方便，就算是一个稚子，也能轻松操作。然而这两把弩的区别，却不在于用不用火药，弩箭会不会爆炸，而是在于制作理念。
火弩不仅杀伤力大，从结构和操作上看，射击还非常精准。若是实战，可令对手没有闪避的机会。这把弩射程如此之远，可以设想，若是杀手隐藏在暗处，几乎是可以随心所欲地狙杀对手。
霰弩则不同。
从射程看，霰弩没有火弩那样远，目标木块爆炸的力道好像也没有火弩那样大。可是，这把霰弩的弩箭射出方式，毫无准确性可言。
它并不存在单发的方式，只要扣动消息，便是几乎同时发射。而且，几乎根本没有方位。
与其说是发射，不如说是扫射。一击之下，犹如扇面开花。目标不是一个，而是一群。
霰雪飘飘，纷乱四散。这霰弩，名字如此优美，实在是一件毫无人性的杀人兵器。
这把弩一经激发，便不是对着一个人。对面人群都在射击的范围之内，都是它致死的目标。
所以，火弩是狙杀，霰弩是群屠。
霰弩的发射早已令周围的人们再次陷入沉寂。连莫忘尘都似被惊到，良久一言不发。沉默中，只有孟伯恺的喃喃低语响起，才令人们猛地惊觉。
“暴雨梨花针……”
他不是在对众人说话，是在自言自语。不过他形容得的确很像，这霰弩，倒的确很像是火药激发的暴雨梨花针。只是，火药令射程如此之远，杀伤力变得如此之强，那弩中的设计，必是更加精巧，可以说是鬼斧神工。
人们的惊叹被这个比喻渲染，看着这火光点点的湖面，幻想着这样的兵器在自己身上，在他人身上作用的效果，那必然是血肉横飞，分崩离析的场面。
下一刻，这些恐怖的幻想又被一声轻轻的叹息打断了。人们禁不住回头，看向那边正在摇头叹气的玉清竹。
“可惜啊可惜，十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莫忘尘一怔，锁着眉问：“你说什么？”
玉清竹道：“这十年间，官府一直未断的几件悬案，都与怪异的兵器有关，我想，都是出自你们之手吧？”
他抬眼看着对面的孟伯恺，目光清冽带着冷意。
“你们打造的兵器，怪异有余，人性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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