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相宜拉着封决到里间坐下,又从桌上的小篮子里取出几片布条,递到他面前轻声询问:“陛下,您瞧瞧,哪种颜色做衣裳最好看?”
封决接过她手中那几片材质各异、色彩明艳的布样,微微挑眉:“怎么突然想起要做衣服?尚衣局这个月送来的衣裳不合心意?”
他虽自己不尚华饰,却一向喜欢看相宜打扮得精致漂亮。尚衣局每月都会为她裁制新衣,几乎日日不重样。只是如今她年岁渐长,封决也不好再像小时候那样,随心所欲地按自己的喜好装扮她。
“不是给我做的,”郑相宜摇摇头,目光柔软地落在蜷在自己膝上的雪白团子,“是给西子做。它整天蹿上跳下,白毛又容易脏,我就想替它做件小衣裳。”
封决闻言神色微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赞同:“这等小事交给宫人便是,何须你亲自动手?”
“西子是我自己要养的呀,”郑相宜坚持道,“木琴已经为它做了一个垫子,我这个做主人的,总不能什么也不做。”
封决深深看她一眼,轻叹道:“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学绣花,被针扎了好几下,哭着跑到朕跟前说再也不碰针线了?”
郑相宜顿时睁大了眼,脸颊微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现在我怎么可能还那样笨手笨脚?”
封决低笑,目光温沉:“朕是怕你万一又被扎着了,再来找朕哭。”
她羞恼地轻推他一把:“就算真扎到了也不会哭的!我都这么大了,难道还天天掉眼泪?”
她嘴上说得硬气,心里却忍不住嘀咕:陛下这记性也未免太好了些,不知道还藏着她多少童年糗事,有些恐怕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封决望着她耳根泛红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他自然没忘记,前几日她还扑在他怀里大哭,眼泪将他前襟都浸透了。
到底怕真将人惹急了,他忙含笑哄道:“是,朕的相宜最是坚强,堪称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
郑相宜这才轻哼一声,眼角眉梢染上几分得意,又将那些布条推到他面前:“您还没选呢!快说,哪个颜色最衬西子?”
封决目光往那些布条上一扫,随手点了一片绯红色的:“朕觉得这个最好。”
郑相宜眼睛顿时一亮,唇角弯起:“我也最喜欢这个!绯红配雪白,最是亮眼夺目。”
封决望向她莹白似玉的脸庞,心道这一身红裳更是衬得她肌肤仿佛透着薄光,比最上等的瓷器还要细腻生辉。她向来明艳,这般热烈的颜色,于她再合适不过。
郑相宜已高高兴兴拿起那片绯红布料,往西子身上比了比,越看越满意:“到时候再用金线绣几朵缠枝牡丹,边角缀些珍珠。我们西子可是大美猫,穿出去定要艳压群芳。”
封决不由失笑。她自个儿就是个处处争先、从不服输的性子,连养只猫都要力争上游,恨不得将它打扮成猫中魁首、倾城绝色。
“西子啊西子,”她抱起猫,一本正经地叮嘱,“你可是代表着我的脸面,出门绝不能给我丢人,知不知道?更不能辜负陛下赐的这个名字。要做,就做猫群里最美最耀眼的那一只!”
她郑相宜本就是京城公认的美人,平日出入皆要妆容精致、衣饰华贵,从不许自己在人前有半分失色。如今既然养了猫,自然也要它像她一般,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地漂亮下去。
西子像是听懂了主人的话一般,矜持地扬起小脑袋,十分配合地“喵”了一声,声调轻软,却带着几分天生的傲气。
郑相宜被它这副模样逗笑了,忍不住将它整个抱进怀里,脸颊轻轻蹭着它毛茸茸的小脑袋,眉眼弯成了月牙。
封决静静望着眼前这幅画面,恍惚间竟像是看见了两只同样骄傲又矜贵的小猫依偎在一起,连神情都有几分相似。
他心中不由再次升起一丝遗憾,没能早些为她寻一只猫来养。
相宜小时候在宫中的日子,其实是很寂寞的吧。没有多少年纪相仿的玩伴,她便总是黏着他,跟在他身后一声声唤“陛下”。
可他政务繁忙,时常只能留她一个人在一旁独自玩耍。偶尔她也会像只调皮的小猫,悄无声息地钻进桌案底下,等他回过神来四处寻找,才发现她已经蜷在那边睡着了,呼吸轻软,脸上灰扑扑的,可怜又可爱。
“西子能遇上你这么个主人,也算是前世修来的福气了。”封决见相宜抱着猫爱不释手,指尖一遍遍捋过它柔软的背毛,不由含笑说道。
“那当然,我可是全天下最好的主人。”郑相宜得意地轻哼,眼角微微一挑,瞥向他时笑意更深,“不过我能遇见陛下,才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若不是遇见陛下,若不是被他这样捧在手心养大,如今的自己又会是什么模样?或许父亲会因为惦念母亲而多怜惜她几分,可她终究还有三个继母所出的弟妹。父亲再怎样,也做不到如陛下这般,将她置于最中央、最明亮的位置,毫无保留地偏爱。
她有时会忍不住恨父亲。外人总赞他痴情,不纳妾、不收通房,可若真痴情,又怎会在母亲去世不足一年便急急续娶?如今的平阳侯府,还有几人记得她生母的模样?
那里是弟弟妹妹的家,从来不是郑相宜的家。
她的家在宫中,在陛下身旁。
“这句话不对。”封决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声音低沉温和,“是朕三生有幸,能遇见相宜这么可爱的小姑娘。”
他这一生,其实从未真正拥有过多少亲人。他的母妃出身女官,曾因才情得幸,也受过短短一季盛宠。直到庄淑妃入宫。那个让先帝痴狂半生的女子,一入宫便是椒房独宠,六宫粉黛黯然无色。
母妃自云端跌落,甚至在生育他那日,先帝仍陪在庄淑妃身边,未曾来看一眼。产后母妃终日郁郁,早早离世。而先帝满心满眼只有庄淑妃所出的七皇子,对他这个儿子,从不多投一眼。
后来太后找上他。她需一个皇子巩固地位,他需一位母妃保全自身。彼此各取所需,他敬重太后,却再难生出更深切的孺慕之情。
登基之后,他时时以先帝为鉴,对后宫一视同仁,从不偏宠一人。他曾立誓,绝不像先帝那般为谁痴狂疯魔、迷失心志。
封决凝视着郑相宜,目光愈发温沉。相宜不是庄淑妃,他也不是先帝。他们之间,是最亲的亲人。她依恋他,正如他需要她。这就够了。
他永远不会踏入情爱之局,不求那蚀骨痴念,不尝那求之不得、思之如狂的滋味。
郑相宜眨了眨眼,在他温柔包容的目光中抿唇笑了起来,眼睛弯成一对小小的月牙,莹亮生光。
她说到做到。陪陛下一同用过午膳后,她便真的拿起针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坐在明亮的窗前,开始与那细小的针眼“较劲”。
一次、两次、三次……那根细线仿佛故意与她作对,怎么也穿不进去。她急得额角渗出细汗,牙齿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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