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上午,青子去二楼找房东拿了钥匙。
俩人上四楼去看房。
屋子比青子那间要敞亮,采光好也干净,装修同样是简装。
俩人在房间里转悠了一圈,签了合同,押一付三。
搬家很省事,一个行李箱拎上楼就行。
青子楼下那间虽然交了半年的房租,但这并不妨碍她拖着病体还要吭哧吭哧把自己的东西搬进屋里。
许之蘅问她为什么不退房。
青子咳嗽两声,朝她笑道:“万一哪天带男人回来,我就下楼去睡,多好。”
整理好行李,许之蘅打算出门去采买些自己用的生活用品。
*
路上有点堵车,青子百无聊赖,盯着窗外路边的树看了会儿,转头看许之蘅,“房子解决了,现在你想干什么?”
许之蘅闭着眼,低声回答:“不知道。”
青子刚想跟她讲一下自己新去上班的那家店,又觉得在出租车上说这种事不太好,只能问:“明天跟我去店里看看?”
许之蘅静了静,脸上有一种仿佛事不关己的淡漠,“行。”
*
青子新工作的那家店叫闺梦。
闺梦的老板娘是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女人,四十岁上下,叫陈珠。
一般大家都客气喊她珠姐。
那家店里大概常驻有二十来个女孩子,加上打游击的也有三十多个。
这个人数,其实算是一家大店。
闺梦离她们的住处不远,背靠热闹的商业街,而这边也远近闻臭名——
因为一条街下去几乎都是足浴、夜总会、按摩店、棋牌室这种娱乐业。
青子说,本地人把这条街叫做鸡窝。
店在二楼,底下是倒闭的台球厅,很久都没人来租。
许之蘅站在台球厅门口,举目眺去,一条街下去都冷冷清清。
也正常,这会儿才中午。
上了二楼,往里走一点,推开一道玻璃门再拐,就能看见一道暗红色的门。
门开时有铃铛清脆叮铃的声响,望进去,里头灯光暗而朦胧,空气里有一股浓烈的玫瑰清新剂的味道。
许之蘅在铁门前停步不动,手心悄然沁出了汗。
她在想——
真的要进去吗?她真的要重新走进黑暗里吗?
她的脑袋里似乎有两个声音——
一道稚嫩的声音焦急在劝她:回头,离开这里。
而另一道低沉的声音却在嘲讽:无所谓啊,你不是一直活在黑暗里吗?
它还说——
反正不是这里,你也无处可去。
两种声音在她脑海里交织环绕,逐渐变得激烈,吵得她头疼欲裂。
许之蘅感到一阵晕眩,缓慢地蹲下身,揪住自己的头发。
青子低头看她一眼,把门关上。
“怎么了?”
许之蘅没吭声。
青子看透了,淡然道:“回去吧。”
许之蘅深深吸了一口气,霍地起身打开门,侧头看向青子,问:“回哪里去?”
说完,她抬脚踏进门里。
是啊,她无处可去。
哪怕在黑暗里腐烂发臭,也是无所谓的。
*
前台。
珠姐坐在老板椅上,抽着烟打量许之蘅,“很漂亮嘛,干嘛做这个?做几年了?”
“三年。”
青子笑着补了一句:“她以前跟我一个店的,容叔可喜欢她了。”
珠姐淡淡哦了一声,细细又将许之蘅看了一遍,“那今天就上班吧。”
“把联系方式写上,明天带身份证复印件来给我。”她推过来一个本子。
珠姐给许之蘅安排的房间是204,青子在她对面斜角的207。
闺梦的经营模式跟容国盛那儿是差不多的,抽走百分之三十,每个人一个房间,在店里上钟时用。
不能接私活,去外面抽百分之五十,车费可以报销,但必须有凭条。
半钟三百,全钟五百,过夜一千。
房间不大,独立卫生间,或许是因为老板是女人,装修搞得很温馨。
天花板上的灯瓦数不高,白得黯淡。
床头边那两站床头灯反而更亮一些,朦胧发粉。
这就是她以后自愿工作的地方。
许之蘅靠在墙上抽烟,目光扫过每一处每一角,心里却什么感想都没有。
*
元旦后店里的生意就开始淡下去,差到珠姐每天在前台里唉声叹气。
许之蘅每回路过,都能看见她托着一张胖脸对着手账算来算去,眉间那个蹙起的两道皱印能夹死一只苍蝇。
但这与许之蘅无关,一天接一个客人和五个,对她来说没有区别。
这几年她除了日常开销,没有其他大头花费,卡里那笔钱其实够她生活很久一段时间了。
因此她的生活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每天上班下班她和青子同进同出,互相轮流买菜做饭,闲时便去逛逛街买买衣服,日复一日的日子是那样平静。
*
那天店里来了一个很高挑的女人,许之蘅看见她时,她正在珠姐聊天。
女人打扮得很洋气,长发波浪卷,穿了一身米白色的羽绒服,衣摆下露出一双细白的小腿来。
她随意地靠着前台,臃肿的羽绒服都被她穿出来一种别致的风姿来。
许之蘅是下楼去买烟的,路过时,女人银铃一样的笑声荡进耳朵里。
珠姐问:“去哪儿啊?”
“买烟。”许之蘅说。
女人便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眼波明亮,笑容娇艳。
“你好。”她说。
“你好。”许之蘅朝她点点头,下楼去了。
回来时,她没再看见那个女人。
生意不太好,一堆女人凑在一起看电视打秋风。
女人聊天和男人不同,她们什么都聊,天南地北,聊男人女人、聊房子车子、还有钱等等……
尤其是八卦说得眉飞色舞。
“我刚刚看见黎韵了,啧啧啧……跟了大老板就是好哈,看她那从头到脚的一身,还有那个包!我靠了命真好。”
“那有什么办法,人家长得漂亮又有手段,你就羡慕呗。”
“我是真羡慕。”
“呸——”
“黎韵来了?我感觉上次见她也没几天,这么快就月初了……”
“你日子过到哪里去了,今天都十号了。”
女人们笑骂着,你掐我一下我瞟你一眼地靠在一起咯咯乐。
许之蘅靠在墙边玩手指头,漫不经心地听着。
听着听着就听出个大概来了。
她们谈论的黎韵大概就是先前她下楼买烟时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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