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鹿魃踏入梦境时,正是残雪压枝的时节。
在凤鸣关东头的酒肆里,一柄墨竹伞靠在门边,伞骨上悬着的半枚玉符在寒风中微微摇摆。
廊下传来棋子叩枰声,珀俳维尔依然穿着那绣有水墨画的白衣,同时执一黑一白两字,抬手落子,棋盘上黑子已扑进破眼,白子却久久未落下。
月鹿魃看不懂棋,但能感受到棋局的焦灼,他问:“黑子要赢了吗?”
“不”,珀俳维尔抬头,“这种棋形叫做长生劫,最大的特点是同形反复,如果双方都不肯变招,便永远纠缠下去,无输无赢,永无休止。”
说话间,风雪变大了,枣树叶子大小的雪花越过廊下栏杆,在地上覆了薄薄一层,月鹿魃鼻口处全是冷冰冰的味道。
他摸摸鼻子,不知怎么接话。
珀俳维尔与晏冥很像,不是说长相,而是在性情、气质一类看不见、摸不着、玄而又玄的东西上,两人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所以说珀俳维尔是晏冥的老师,他是信的。
他抠唆自己为数不多的围棋知识,困窘地干咳一声:“这算残局?”
珀俳维尔闻言眼角轻轻一弯,竟是带几分笑意解释了起来:以前,因为某个原因,我杀死过小冥,他用最后喘息的功夫给我摆了这个棋局……唉,本来我不会围棋的,为了解局学了多年。
月鹿魃面皮轻轻一抽,珀俳维尔总是用这种温温和和的语气,说撼人心魂的话。
他觉得珀俳维尔很矛盾,他似乎恨惨了晏冥,十分想杀他,却又出于某种原因避开所有伤害晏冥的做法,月鹿魃不太想深究这师徒俩中间有什么恩怨,左右纠缠了几十个琥珀纪,肯定是什么比陈谷子烂芝麻还一地鸡毛的事。
月鹿魃的想法珀俳维尔都能感觉得到,但他不在意,手指轻叩在棋盘上,目光盯着摇摆的玉符转悠。这玉符是飞鸟状,左边的翅尖处是平的,玉的纹路断得突然,随风动时像即将要挣脱,去找另一半的真鸟。
符,信也,分而相合。符合乃听受之*,涅槃族的符信作为通信的信物,隔几代形态会变,材料也不尽相同。
灭族时,涅槃所用的正好是鸾形玉质符信,为两只形态一模一样的玉鸟。龙尊凤派他将两只鸟带给瑞,他留下了一只,瑞不知为何没有追究,任其落在他手中。
可能因为不管有没有玉符,护族官军依旧会听他的命令吧。
后来虫灾摧城,栖梧邑城破那夜,他亲手将半枚系在军营的招魂幡上,交还给守城的瑞将军,将军接过招魂幡上来就给他一剑,一击毙命,说“大家都活不成了,早活晚活的,你现在总该偿小冥的命了”。
要是瑞不提,他早忘了,是他杀了冥啊。
因为冥身上的系统无法承受令使的力量,所以察觉到冥要成为智识令使时,他毫不犹豫杀了他。
冥流了很多血。
珀俳维尔知道他身边发生的一切,却无法像探知月鹿魃那样,探知冥在想什么。
冥不可置信地惊呼“是你”时珀俳维尔就知道他发现自己了,之后他一直叫瑞的名字。
所以冥生应该生气了。
应该……
只是血堵住了他的气管,将死的呼喊全淹没在喉间漏出的气音中,他似乎也知道无力回天,拖着几乎丧失行动力的身体来到棋盘边,手不停,摆出了一盘长生劫,落子的声音与十五岁他刚学棋时分毫不差。
初学下棋时,冥十局十输,总趁夜色在月下复盘,瑞知道他脸皮薄,躲在屋里趴窗棂偷看,从不现身。
一下一下棋子扣秤的声音传过整个夏天的夜晚。
话说回来,公布出来冥的死亡日期与他真正死亡的时间,中间隔了大半个月,期间瑞跑了几个星系刨根问底地查杀死冥的凶手,几次差点查到他身上,那时他还是涅槃的国师,为了能继续留在涅槃不得不接连推去几个替死鬼。
再后来,冥转世了,瑞也停下了疯狂地调查,只不过他将刚转生的冥送离了九牧。
他好奇的是,瑞既然早知道了,又为何忍自己那么久。
直到被一剑死后他终于知道了,瑞要让他赎罪。
他把他丢到这里,让他消解涅槃族的人生八苦。
只要涅槃族还有灵魂未消散,纵使他可以重塑身躯,涅槃族灵魂所产生的情感依然会把他困到这片梦境里,他能做的只有一次次逃离,再一次次被拉进来。
珀俳维尔不开口,月鹿魃也想不说话,无所事事的目光穿过汹涌如浪的雪花,看向远处的废墟城池。
城市的灰烬正随旋转的气旋向上,像一场逆向升空的黑色大雪,任凭风怎么吹,灰烬和白雪之间仍然保持井水不犯河水。有着凝血般暗红屋顶的众多殿阁格外显眼地斜插在雪地中,此刻看起来像插在文明咽喉上的匕首。
“好高的楼”,月鹿魃忍不住感慨,宏伟的建筑下,他甚至有流泪的冲动。
珀俳维尔回神,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笑着问他:“是不是很假。”
月鹿魃:“毕竟是梦。”
珀俳维尔摇头,嘴角还带着微扬的弧度:“虽然是梦,复现的却是凤鸣关真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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