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阿四自己说,他脸上的伤当然算不上什么伤,晕过去也不过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又打斗了这么长时间,体力不撑而已。
可是娄启偏偏不信,硬拉着阿四、压到床上不让他起来。
只要阿四想要辩解,娄启一定会反驳道:
“你受伤了!”
言下之意就是阿四连床都不能下,非要娄启好生照顾着才是。
每每到了这个时候,阿四必定要会说:“我伤的是脸,又不是腿!”
但是娄启偏偏不听,说到这里的时候又拉长了一张脸,也不愿意和阿四再说话。
其实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谈过了。
自从那次战斗之后,阿四受伤昏迷整整两天之后。
那时候娄启怀抱着脸上伤口血未止的阿四,就那样呆呆地望着,没有表情,也没有任何动作,除了手指不停地抚摸阿四右侧脸庞。
在近乎流血漂橹的土地之上,落叶四散飘零,他就那样看着阿四紧紧闭上的眼睛,不敢去探他的鼻息,也不敢有其他的多余动作,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时间静止一般。
那时候的娄启脑中空无一物,无论什么东西都全部抛掷脑后,管什么角熊尸体还是什么乌云满天,全世界都与他无关,只有怀中的阿四与他有关。
可是他不敢动,即便看着阿四脸庞上的伤口如此鲜红,他也不敢动,生怕就那样轻微一动,眼前人的呼吸就要消失,温度也会被慢慢夺去,就要离自己而去,再也不会回来。
直到娄启的耳中传过来了乐乐的叫声,它或许从森林、或许从山壁上冒了出来,而后渐渐地靠近娄启。
后者下意识地再次拿起沾满血污的和宜剑,紧紧地搂住怀中的阿四,将其护在怀中,而后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右手执剑有些神经质地看向来人。
乐乐立刻举起双手,蹲在了原地。
看到是乐乐之后,娄启才缓缓地将和宜剑再次放下,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
乐乐悄悄地走过来,慢慢地拽了拽阿四的衣角,阿四没有反应,甚至连眼睫毛也没有动一下,就像是睡眠很深的人一般。
乐乐眨巴了眨巴安静,而后又拽了拽娄启的衣角,又指了指山洞洞口。
娄启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浅浅地扫过去一眼,而后又恢复了失神的样子。
这时候已经分辨不出来是何时辰,天光倒是变得愈发昏沉,分不清是阴天的缘故还是即将入夜。
娄启一手抱着阿四的头,一手搂住了他保持了两人的平衡,仍旧没有什么反应。
怀中的阿四忽然蹙起眉头来,引得娄启聚精会神去看,连最后一丝呼吸的权利也被剥夺一般,瞪大了双眼盯着阿四的任何反应。
他蹙起眉头,不深不浅,感觉像是哪里不舒服一样,而后整张脸又皱了起来,却仍旧紧紧闭着眼睛,最后轻轻打了个喷嚏。
而后刚刚缓和一点,应当是扯动了脸上的伤口,那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直到现在这个时间点,娄启才仿佛幡然醒悟一般,立刻抱起了阿四的腿弯,而后扶起他的背来,在乐乐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将他飞速地抱回来洞内。
洞内的环境更加昏暗,将阿四平稳地放到床上之后,娄启立马点起了一火堆,而后蹲在床边,攥着阿四的手掌久久不愿松开。
他脸庞上的伤口仍然存在,刺眼的鲜红在火光的橘黄色光芒的照耀下也变得柔和了许多,只是却仍然让人痛心。
乐乐在身后跟了过来,悄悄地跳上了床,蹲在阿四身旁眼睛红红地看着阿四。
娄启心中思绪万千,但好像在握住阿四手的一瞬间便全部消散,眼前只剩下了他,心中也只剩下了他。
现在他的心不再砰砰直跳,反而冷静了许多,冷静到可以犹豫着伸出手来,慢慢地去抚摸阿四的脸庞,而后缓缓地去探他的鼻息。
食指在阿四的脸上游移,却迟迟不敢去探。只是感受着阿四脸庞的温度,散发着温暖。娄启跃跃欲试,心中却还在害怕些什么。
分明现在的情况已经那么明确,可是娄启就是害怕。
这世间这么多的事情,人又是这么的脆弱,阿四又是如此喜欢拼命。
他就是害怕,即便阿四平稳地躺在石床上,即便刚刚阿四还在皱眉,即便娄启已经感受到了阿四轻微起伏的胸部。
可是他还是害怕。
食指在阿四的鼻翼边上停顿良久,终于在犹豫不决之中渐渐放在阿四的人中部位。
温热的气息一股股地扑在娄启的手指上。
这是生命的象征。
娄启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而后左手紧攥阿四的手掌,右手轻轻地将阿四凌乱的头发掖到耳后。
“阿四......”
娄启所在的位置正对着阿四左脸上的伤口,那伤口已然不再流血,血迹逐渐干涸,留在伤口两侧形成不大不小的红色结块。
他看了身旁的乐乐一眼,乐乐像是感觉到娄启的目光一般也回望他。
“看好阿四。”
乐乐点了点头。
娄启转头走到洞口,看了床上宁静无比的阿四一眼,便走了出去。
他要去采药、接水、帮助阿四清理伤口。
外面的天空愈发昏暗,在夜色之中,只勉勉强强地能看到些模糊形状。娄启踏着那些角熊的尸体而去,朝着森林的方向出发。
这个时节已然很冷,但还不至于到朔冬下雪的地步。
所以森林内估计还有一些止血化瘀的草药等着人去采撷,娄启只希望能找到一些,尽快帮助阿四疗伤。
他的行动迅速,不愿在外面多耽搁一分一秒,生怕洞内再出现什么差错。
经过了刚刚一番斗争之后,娄启也筋疲力尽,只是如今的状况不允许他能稍微休息一番,他更不想休息,分明阿四还尚未脱离危险、仍处在昏迷之中,他万万不想抛下阿四一个人。
今晚没有月亮照明,也没有星星,看来明天的天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洞内火堆明明暗暗,照耀着沉睡不醒的阿四,乐乐蹲在他的身旁没有叫喊,也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静静地陪着阿四。
等到那火堆之内的草料即将燃灭的时候,娄启回来了,带来了已经捣碎的草药还有干净的清水,他还准备好了包扎用的布料——还是从他那件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柔软,不似麻布一样粗糙易伤害皮肤。
石床上的阿四仍旧未醒,娄启将阿四轻轻扶起,让他能保持坐在的姿态,而后轻轻地用布料蘸水将他的脸庞擦净,让他躺在自己怀中,轻轻地将擦拭伤口边缘。
三道伤口,是角熊利爪留下的痕迹。中间那道最为深,两侧还算是好上一点,但是也能明显看出已经被生生剜走了皮肉。
娄启心中一惊,不是为画面的骇人,而是充满了难以言明的心疼。他总觉得这是自己的错误,如果不是自己的拖累的话,或许阿四根本不会受伤;如果那时候自己没有被角熊桎梏住的话,阿四一定不会受伤,现在也一定活蹦乱跳呢。
他已经不知道在心中将这些罪责推到自己身上了多少回、多少次,每一次都是剜心之痛,可是自我抱怨永远也救不了躺在石床上的阿四,只有不断地将疗伤进行下去,好好地照顾阿四才是他最应该做的事情。
娄启自然懂得这个道理,自此之后他只想好好地照看阿四。
包扎过程异常缓慢,娄启总归是新手,虽然这几个月来大大小小地也有过不少伤口,只是自己身上的伤口从来是阿四照看,而阿四身上不是没有伤口便是他只允许自己处理,根本连娄启插手的机会都不给他。
虽然缓慢,可是娄启却万分仔细,因为之前虽然没有过实操,可是看也看来了不少经验。对待阿四,他不允许有任何一丝马虎,磨磨蹭蹭、仔细万分地将每一处都照料好。
将伤口周围擦拭干净,缓缓地铺上一层草药,而后包扎。
说起来多么简单的步骤,娄启近乎花了整整半个晚上,等到外面淅淅沥沥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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