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差不多都打发了,只剩下辛夷、杨药师与贺兰澈在这屋内,长乐还昏着。
因旧庙内条件有限,辛夷嘱咐贺兰澈:尽量将长乐后心抬起来,呈弧度与墙躺着,不要完全放平,以免呛血。
师妹的体质他知晓,看来此时是醒着的,生命无虞,只是她素来没有痛觉,反而才更危险。
当即辛夷便引来一只信鸽,将信封装进信筒,随着鸽子展翅飞出去,十万火急时,他才想起长乐之前的一个嘱托。
辛夷叹道:“若是季长公子的信鸽能借来一用便好了,我见他发信,两日不到就有回复。可惜药王谷的鸽子再快也要四五日。”
“兄长家的鸽子特训过,往往只认得往返线,要借来飞去药王谷,恐怕也不识路。”贺兰澈低眸,“师兄,你老实告诉我,长乐还有救吗……”
辛夷不好直说,“师父来了,就不必担心了,只盼他来得越快越好!”
“可惜我昭天楼木象门的传信木鸟还未研制出长路航递,否则……不过,辛夷师兄放心,待会儿大哥回来,我问问他鸽子的事情,有何办法能让传信速效。”
“哎哎哎——”杨药师干站在一旁,吹胡子瞪小眼,“我和你们家小药王同排齿序,有师叔在这,你就不放心?”
他假意不服,气鼓鼓盯着辛夷,因比辛夷矮了许多,仰视恨瞪,模样十分滑稽。
辛夷很小就去了药王谷拜师学医,杨药师记得他那时还是个奶娃娃,长得颇为秀气净雅,如女孩一般。
长大了,药王要对他委以重任,便十分严厉。辛夷也是有意将自己锻炼得粗糙阳刚,老成持重,想着这样才更符合大家心目中合格的大师兄、药王谷的首席大弟子。只有在杨师叔面前,偶尔露出一些幼稚,肆无忌惮像个小孩子。因此,杨药师会故意和他开玩笑。
只是此刻,辛夷那张臭脸除了摆给外人看,连杨药师都不能幸免。
“师叔,这会儿没有外人了——你老实告诉我,方才叫阵时,那乌大人怎么知道,邺城比多出晋宫一成的义诊金来援我们药王谷?”
杨药师此时心虚,脚尖脚底来回踩着地砖,两只手藏在袖拢中打绞儿,“唔,这个嘛……我是你师叔!什么叫老实告诉你!你审犯人呢。”
“师叔,你向来聒——爱说笑,方才对峙,你一语不发,明明是五镜司的老熟人,却不肯和她们眼神对视。”
“没有!哪有!那五镜司就是吃这碗饭的,什么查、查不出来?肯定是查出来了啊,或许是程不思说的。””
“师叔,一定是你,你结巴了,你一紧张就结巴。那晚你给师父去信,一定也给五镜司送信了。”
听及此,长乐沉阖的美目微动,贺兰澈也是一惊,都默默叹了一声怪不得。五镜司不会没有证据就连夜从京师杀过来,原来今日风波都是因药师而起。
只是贺兰澈留意方才辛夷师兄说“这里没有外人”,他们谈话竟默认不避讳自己,心里浮出一丝开心。
见辛夷步步紧逼,杨药师恐糊弄不过去,只好喟叹一声,“师叔,师叔……哎!我这还不是为了咱们药王谷的百年大计。”
“你们师父久在那五台老深山里窝着当野人,说是新药王,但名声哪有当年你们祖师爷在的时候那么管用?”
“你们不知,这两年风向不好,不信你问问这贺兰公子,在邺城时是否亦有感受?早年晋邺通商还算繁荣,今年初已有意撕毁两条合约了,未来恐也好不起来——对了,贺兰澈你个晋国人,还是尽快回来吧!”
杨药师说话还是喜欢将论题东拉西扯,此时两人都没接话,他只好重新严肃起来。
“你们祖师爷、我的老师父,一手将这药王谷打造成今日模样,他一辈子钻研学科亦好,治病救人亦好,带徒受业也好,没一件不尽心的。当年陛下诏他为国子博士,他嫌高官世故,不能随意,影响济世纯心,是——药王谷靠不涉党争,是靠救活一条一条人命,才攒得今日声名,但你们也要知道,谁才是头上那片天。”
“你怪师叔给五镜司告密是吧,好好好!我认,就是我告的,怎样?我这做法,就是你大师伯三师伯活过来,也能理解我,我们几徒弟不管师父将这家业交给谁,都要帮忙盯着!我不怕你们说!总之,我的意思是,你们师父近些年怪异得很,他开始钻研了,又没钻研到地方。改日我见到他,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得和他吵一架,问问他到底为什么要收邺城一大笔。”
他说着说着,白圆萝卜的脸都涨成了红萝卜,想来是真动了感情。
“本来我也是半个脖子入土的死老头了,怕什么,师父啊——你等等我,药王谷没了,过几年,逸风就来找您。”
杨药师已经走到了门后窗边,够着脚伸出头,勉强望着窗外的云霞,硬是委屈抹了几下眼泪。
辛夷正要去安慰他,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站在门后的杨药师险些被门给甩了脸。
“呀——师叔,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是芜华师姐来了,她推门习惯一向是“砰砰”的,大家早都习惯了。她此时拿来一套干净的换洗衣物,撵着众人。
“都先出去吧,我要将她这血衣换下。”
这事,在场的大男子都替不了,于是都到室外等着了,长乐有些紧张,第一她怕芜华师姐沾到她的血,有什么好歹来。二来怕师姐发现自己醒着——按理正常人受了这重掌,不死也要疼得昏晕七八天的。
好在芜华只是将她身上的血衣一层一层剥下,拎着系带丢入木盆中,并未接触到。
芜华帮她简单擦了一下身子,又翻过她的背,看见背心一块红掌印触目惊心,已经红得开始发青,微微叹了口气,轻轻给她合拢衣服,沾来用温热水帮她擦了擦脖子、额头的汗湿处,只有爱干净的女子才知道这些地方带汗而眠,会难受不踏实。
知道她改过妆,擦的时候特意绕开了眉眼与两颌。
最后替她将手指缝一根一根擦净,以为她听不见自己说话,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责怪:“我见那贺兰公子确实是着急你得很,这一掌倒像是把他心拍碎了,可见不只是图你美色……你还是别死吧,不然他要活不成了。你呀,你呀,但愿你这回能识些好歹,不要再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到处践踏别人的心意。”
师姐甚至趁人之危,往她腮上掐了一把,像为解多年来攒下的气。
长乐:“……”
芜华出去时,只顾倒水,忘记带木盆中的血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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