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是三进三出的院子，谢老太爷是清官出身，当年考中进士，这才出人头地，一举成为当地人人都要巴结的对象。
后来他官位步步高升，深得圣上宠信，他的长子谢声为国尽忠，最终战死沙场，他的次子却没有那样大的本事，终其一生困在宅院里，最终也只捞了个京府通判的官职，好不容易巴结上平信王世子这一桩姻缘，谢夫人才如此看重。
今日恰逢谢安休沐，她这名义上的女儿自然是要与爹爹请安的。
只是刚刚走到清存堂，便听到谢夫人在里面哭诉，她声音并不算小，隔着一扇木门清清楚楚传到祈岁耳中。祈岁风寒还未彻底痊愈，她披了件墨绿色的大衣，大衣的边缘绣着仙鹤，衬得她精致的容颜更加绝色，飘飘出尘。
清存堂里的光景十分热闹，她刚从垂花门那边过来，就听到谢夫人扯着嗓子说：“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先前涵儿在的时候，你就想将那几个庶女随她一起入王府，而现在你又把主意打到了岁岁头上，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祈岁脚步顿住了，她半垂着眼眸，不知在思量什么。
谢安似乎无奈于夫人的无理取闹，他甩了甩衣袖，“你简直不可理喻。”
谢夫人正要说些什么反驳，余光中瞥见了一道身影，她到嘴的话就那么咽了下去。
谢安同样也看到了祈岁，这夫妇二人都是人精，哪怕内里闹的再不愉快，也不会在外人面前丢脸。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微微眯起了眼眸，祈岁不动声色打量着他，而后缓缓走上前，“见过父亲。”
谢安不轻不重“嗯”了一声，便再无其他话了。
夫妻二人心知肚明，眼前的人并不是她们女儿，只是谢夫人在意她也就罢了，谢安为何会妥协陪着她一同胡闹，祈岁是有些好奇的。
据她所知，谢安与他夫人一向不和，早几年时没少动过和离的想法，更有几次直接闹到了老夫人那里，最终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和好了，说是和好，背地里谁也不服谁。
就看谢安那一院子的通房小妾就知道了，嫡女只有一个，庶女却一大堆。
按照祈岁的年龄，在府中排行第五，这也就是周信称呼她为五小姐的原因。
只是谢安唯一遗憾的事情，便是这些年无所出，他膝下甚至没有一个儿子，而谢夫人的哥哥是两广总督，手握兵权，谢安动不得她。
谢安与祈岁也没有什么可说的，他不轻不重交代了几句，便以公事为由，借故离开了。
谢夫人回头看着祈岁，不禁拧了拧眉。
眼前的少女风姿绰约，姿容上无疑是出尘绝色，可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又让她觉得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将来若是进了王府，那丢的只会是娘家的脸面。
恰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老太太的娘家人来了。
谢夫人皱眉想了想，接着对祈岁道：“走，带你认认人去。”
栖霞院里，一间不大的暖室里挤满了人，谢老太太虽然是农妇出身，可发达了之后也接济过娘家人不少次，这次来的估计是她兄弟家的女儿，说是家乡那里遭了灾难，实在走投无路的才上京来投亲。
谢夫人带着祈岁刚走到门前，便被眼前一幕惊讶到了。
若是她有先见之明，根本不会来这里，都说皇帝还有几个穷亲戚，她是真的没想到，谢老太太看上去雍容华贵，亲戚居然像是逃难逃上来的。
而且还是一拖二。
那跪在地上的是一个瘦弱的妇人，面黄肌瘦，衣服也被洗得褪色了，而妇人身边立着的正是她的一双儿女。
女孩年纪和祈岁差不多大，一张脸庞黑漆漆的，只有一双眼睛还算明亮，此刻正惊惶不安打量这屋内的一切，而妇人怀里抱着一个虚弱的小男孩，小男孩紧紧闭着双眸，也同样是面黄肌瘦。
谢老太太手里紧紧握着串佛珠，脸上露出了些许动容。
“快叫人，这是你姑奶奶。”妇人狠狠拉着女儿的衣摆，将她向前推了一步。
那女子有些怯懦的上前，并不敢开口。
谢夫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她拉着祈岁走到门前，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颇有些尴尬在门口楞了一会，才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疏朗的声音，“二叔母为何不进去？”
听到这声音时，祈岁的背不由自主绷直了。
她能感觉到，谢竹昭就在她身后，她的头若是向后稍稍仰一下，就能靠在他的肩上。
风吹过，将他身上的檀香气息传入她的鼻中，如冰雪般沁人，又像松竹般神圣。
谢竹昭同样也看到了女子墨绿色的背影，她较小的身子被包裹在宽大的大衣中，露出一截莹白色的脖颈，像是上好的绸缎，细腻柔软。
须臾，他修长的手指拂开了竹帘，整个身子越过祈岁走了进去。
他的到来似乎另这间内室都有了光辉，那个身着旧衣，脸上脏兮兮的女子眼中明显闪过了一丝惊艳。
谢竹昭不紧不慢在在内堂站定，他一身清贵白衣，宛若谪仙，般般入画，清冷的眸子斜睨着众人，只有在面对谢老太太时，才会露出些许柔光。
那少女有些自行残秽，这样的容色在前，她几乎自卑的不能抬头。
谢老太太看见了谢竹昭，同样也看到了竹帘外站着的谢夫人和祈岁。
谢夫人忙不迭拉着祈岁走了进来，她先是给谢老太太请安，这才将视线瞥向地上跪着的人身上，状似无意撞见，“这位是？”
谢老太太身边的婆子站出来解释，“回二夫人话，这位是您的表妹，老太太的意思是先让他们在府里借住一段时间，言哥儿身体恢复了再做打算，未来还要劳烦您多多包容了。”
谢夫人费了好大力才维持住面上的神情未曾崩坏，借住？
开什么玩笑？
谢府哪有空养那么多闲人，况且这无权无势的孤儿寡母又不能为谢府带来好处。
但这是老太太的亲人，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心中的不满摆到台面上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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