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轻的一道声响，内阁里趴着的小猫仿佛只是慵懒的翻了一下身，而后又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脚边的毛，继续趴着睡了。
祈岁瞥了它一眼，这只猫不知道是从哪里跑来的，赖在这里许久都不肯离开了。
它通体毛色雪白，几乎一丝瑕疵也无，漂亮的宝蓝色瞳孔让人一眼便能望进其中。
这几日她有些有些繁忙，似乎好久都没管这只小猫了，本以为它已经离开了，没想到它还蜷缩在那个角落里，仿佛已经把这当成了它的家。
祈岁没把这一小小的叫声放在心上，到是外面的周信，有些疑惑的蹙起了眉。
不知想起了什么，他踌躇了片刻，正准备道，祈岁却忽然发话，“劳烦周总管先去，我稍后就到。”
周信到了嘴边的话语就这样咽了下去，他恭敬道：“是，奴才先下去了。”
而后，他视线扫了一圈，外院中的角落，干净一片，下人们有条不紊，似乎刚刚只是他的错觉。
可是他分明听到了一声猫叫声，第一次听到时他有些不确定，可方才那一声分外清晰明显。
等周信回过神来时，他已经站在了弄玉堂的外面。
祈岁换了件桃红色的襦裙，白皙的皮肤此刻似乎透着粉红，莹白的光泽流淌，少女挽着双环髻，多余的碎发披在身后，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明艳动人。
她提了一盏明灯，细碎的月光照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影，青石板上，少女窈窕的身形正缓缓前进。
不多时，主仆二人就来到了含雪阁。
今日的谢府格外寂静，谢安和谢夫人一同去了城郊的寺庙里上香，诺大的宅院里霎时少了好些人。
不过这对于祈岁来说没有任何影响，她依旧跟着钱夫人学习，好不容易晚间得了闲，却忽然被谢竹昭叫来。
纵然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还是让她有些紧张的。
含雪阁的烛火有些昏暗，谢竹昭似乎不喜欢亮光，他所在的屋子里昏昏沉沉，一切事物都添了一丝朦胧的触感。
祈岁一进门就看到了桌案旁正写着什么的谢竹昭。
他披了一件外袍，墨发随意散落在身后，清隽的身影如松如竹，桌子旁点着一盏煤油灯，谢竹昭的眸子轻垂，手腕翻转，漂亮的字迹从那根狼毫下倾泻而出。
祈岁犹豫了下，还是走上前去，她轻轻攥着衣摆，微微欠了欠身，“表哥。”
谢竹昭手里的动作一顿，接着他将狼毫放入一旁的笔架中，如玉的手指捏了捏眉心，一双幽深的瞳孔缓缓向她看来。
“我听说，你最近在学习女工？”谢竹昭似乎无意提起。
祈岁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她有些惊讶，谢竹昭专门叫她过来，难道只是要关心一下她的学业吗。
“你可还认真？”
祈岁想到了今日被钱夫人接连叹气的刺绣，眼眸闪了闪，低声道：“认真的。”
“可曾还嗜睡？”
祈岁噌的一下脸就红了，几日前在清晖堂无意摸到他衣袍的画面又涌入了脑海里，她说不清是尴尬太多还是什么别的。
祈岁摇摇头。
谢竹昭凝眸望着少女有些局促的身影，她一身粉裳，娇美的面容此刻微微透着几分不安，和刚刚来到府上时似乎判若两人。
谢竹昭沉着声音道：“今日你可是遇见了一个玄衣男子？”
“是，他说他迷路了。”祈岁抬起眼，有些不解，“可有什么不妥吗？”
谢竹昭绕有深意看了她一眼，嗓音里听不出什么情绪，“那是平信王世子。”
平信王世子？
这几个字砸的她有些微微发怔。
纵然早就有了准备，在面对这桩本不属于她的婚约时，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她又想到了今天遇到的那位小公子，虽然最初她以为他无礼，但若是细细看去，也不难发现，平信王世子是人中龙凤，他不如谢竹昭疏离，更多的是一种温和可亲的气质。
这样的人，不会让人与他产生距离感。
但……祈岁微微咬了咬唇，她又抬眼看了谢竹昭一下，却发现他的面容不知何时已经转向了一旁。
昏暗的烛火落在他的眉眼，让他清冷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柔光，祈岁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谢竹昭，这一刻，往日里那些矜贵，淡漠仿佛消失不见，他周身暖意流淌，她发现自己的视线移不开了。
却不料，下一刻，那漂亮菲薄的嘴唇轻启，方才的美好幻象霎时被打破，依旧是淡淡的嗓音，他道：“想必二叔母和你说过，但是有一点你要记住，不管未来发生什么，既然你来到了谢府，凡事都应该以谢府的利益为先。”
谢竹昭没有看她，仿佛在陈述一个极为普通的事情。
祈岁眼眸暗了暗，刚刚生出来一点绮丽的心思此刻也湮灭了许多，这一瞬间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情，无力与失望仿佛接踵而来，让她有些喘不上气来。
说不难过是假的。
她是代替穗穗入府的，若是没有穗穗，她和谢竹昭之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她承认自己有些自私，动了不该有的妄念。
他如今在都察院任职，手握大权，又怎会对她一个小女子产生什么不该有的想法。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僭越，是她的一厢情愿。
还好如今陷得不深，及时抽身或许还来得及。
思及此，祈岁攥紧了衣袖，尽量让自己声音保持平常，“我明白。”
她的视线无意落在了他垂下来的手腕上，腕骨十分明显，指节骨感漂亮，薄薄皮肤下的青筋乍现，又不失力量，只是祈岁注意到的并不是这些，她清晰看到，在谢竹昭衣袖包裹下的地方，有一块纱布若隐若现。
缠绕在内侧，纱布上赫然有一丝鲜红。
他受伤了？
这个想法不受控制的涌入祈岁的脑海里。
她嘴唇张了张，余光中触及谢竹昭微冷的神情，她敛了敛心神，小声说道：“若是没有什么事情，岁岁先告退了。”
谢竹昭没有反应。
祈岁正准备转身时，谢竹昭忽然有了动静——
“等等。”
她不解，抬起眼眸望他。
谢竹昭缓缓转过了身，眉心微微蹙起，深邃眼眸紧紧盯着祈岁，微凉的声音响起，“你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这句话问得突兀，以至于祈岁一时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才明白谢竹昭是问她，对他刚刚那番话有没有什么意见。
祈岁抿了抿唇，她能感受到，谢竹昭的目光似乎落在了她的身上，这种认知让她不禁有些紧张感。
几乎不假思索，她心中的话脱口而出，“表哥，你的胳膊……”
她的视线再度落在他袖子口，那一丝鲜红似乎还有蔓延的趋势，将雪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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