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祉摸她的性子比喝水还容易。
装得再温和服软,那条漂亮的狐狸尾巴怎么都藏不住。
他甚至非常礼貌客气,好整以暇地问她一句:“嘉礼小姐喜欢哪辆车?我让他们开来,你随意挑。”
喜欢哪辆。
就开哪辆给她撞。
没办法。
人壕车多。
看她能折腾几辆。
最后把他耐心折腾没了,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好兴致。
“陈少爷说笑。”南嘉内心骂他千万遍,扯唇佯装淡定,“我刚刚只是不小心而已,你要是信得过的话,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万千灯火点燃港岛的夜。
正值最拥堵时段,车辆川流不息,海底隧道照例堵车。
南嘉双手握着劳斯莱斯幻影的方向盘,心情平静得如同坠入不见底的深海。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她无法和陈祉抗衡。
撞坏他一辆库里南,他毫无在意,能直接招呼另一辆车再给她试手。
他有的是金钱,时间,精力和她消磨。
鸡蛋不碰石头,南嘉只能妥协。
半个小时的路程,堵了一个多小时。
到后面不堵的路段,幻影的车速达到测速之内的最高。
恨不得把眯神休憩的太子爷给创醒。
整个车程他们没有说一句话,唯一响起的只有导航的声响。
陈祉没有固定的住所,看工作需求,大部分时候直升机出行,停靠在最近的住处,他们这类人基本不会把时间浪费给出行,今日是例外。
太平山顶的别墅鸟瞰全港,私密也是极佳的,郁郁葱葱的树冠极大程度上保留神秘,上空覆盖探测器以防不轨之人无人机偷窥。
许管家已备候多时,让两个门童带领南嘉驾驶车辆从正门汇入,进到安全区域后两人方可下车。
陈祉没有第一时间下去,好整以暇捻着一支烟蒂,夜晚的氛围消减白日里的凌厉,明晰的眉骨微动,“开得不错,明天早上七点记得过来接我。”
南嘉学东西很快,在语言不怎么熟练的情况就拿到俄联邦的国际驾照,也在不怎么碰车的情况下把那祖宗安全送回来。
陈祉也知道,所以第一时间就能判断,她是故意撞车装新手的。
“七点没时间。”南嘉心平气和,“和我的正常工作冲突。”
“你觉得我是在和你商量吗。”
“但是……”她语气不由自主低下去,似乎想说几句商量的话。
预料到不会有斡旋余地,说什么都是自取其辱。
又生生给自己咽下去了,“我知道了。”
到底是欠债,或是岁月磨平棱角,如今的她远不及学生时代那般倨傲凛冽。
被迫低下头,说软话。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周今川。
陈祉并未因为她的弱势产生怜悯,面无表情按了按钮,下车,旁边西装革履保镖模样的人立马俯身为他指尖的香烟点燃,烟条掺着名贵沉木香,霎时伴随晚风的清香飘荡。
他没再看她,叮嘱许管家,“送她回去。”
南嘉下车刚好听到这句。
让她做他司机,再找司机送她回家,这不就是多此一举。
“我不需要他们送。”她看了眼那辆幻影,“我自己一个人就能开回去。”
“周小姐,这大晚上的,女孩子一个人回家,我们少爷不放心。”许管家替代传话筒。
“没关系,我死了他更高兴。”
“……”
看着多柔婉一姑娘怎么说出这种让人为难的话。
许管家只好请示那位爷。
陈祉没给任何指示,同样的命令,他只说一次。
剩下的就靠手下琢磨。
到底如何安全送那位小姐回家。
五分钟后。
重新坐进劳斯莱斯幻影主驾驶的南嘉,透过两面后视镜,看到两辆保镖车团,忍住骂人的冲动。
疯子。
颠成什么样的人想出这种办法?允许她独自开车回家,但必须保镖跟随。
她不信这仅仅是许管家的意思,陈祉没否认就是认同。
镂簋朱绂的太子爷可以耗费无止境的财力人力来奚落她。
太平山到周家公馆有一段距离。
南嘉回去的车速并不快,时刻关注随后的两辆保镖车,他们的司机都是拥有十多年驾驶经验的老手,经过严格培训后上岗,几乎可以亦步亦趋跟随她。
与其说是保护女孩子回家,更像是让不喜欢约束的她难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踩下油门,极快的加速度使得车身瞬时和后方的车辆拉开身为距离,山头一轮弯月悬挂,路灯光照铺设着柏油路,这段不是公家路,除了他们无旁人,限速标识被忽视,崎岖的路道形容摆设,劳斯莱斯幻影以飘逸过弯,极速之下,路旁大片的棕榈叶七零八落地扑棱。
两辆保镖车后知后觉到前方的车辆试图甩开他们,刚才还在担心女司机是否能安全到家,现在才知是无稽之谈。
距离被拉开很远,他们的车辆皆是百万级别,但远不及经过改良后的幻影,两个转弯后后方的保镖车彻底被甩开。
前方保镖车竭尽全力才赶上南嘉的幻影。
她速度又慢下来,仿若刚才不过是昙花一现,她还是那个连开车出库都能撞栅栏的新手。
街区无法飙车,两辆车维持短暂的平和。
保镖车司机隐隐察觉到不对的时候,前方的幻影忽然加速,超过两辆车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极限卡距离掉头。
保镖车没有任何的反应时间,也无法一下子别两辆车掉头,只能眼睁睁看着幻影和他们背道而驰。
南嘉回来得有些迟。
别墅院前的落地窗,周今川影影绰绰地杵了好一会儿,他不像刻意在等她,手头里拨着一通电话,瞧见她后直接挂断,上前询问:“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和周父一样,周今川这段时间为公司忙前忙后,俊美的眉眼间透露着惫意,洁净的衬衫袖口卷着褶皱,没了往日里闲散少爷的姿态,笑还是那个笑,温温和和的。
南嘉没回答,反问:“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公司的事处理好了。”周今川说,“终于可以抽出一点时间。”
“什么事?”
“还能什么事,艺人的事,问题不大。”
南嘉知道是星媒艺人去夜会的事。
隐约猜测,这件事能处理好,和那位太子爷的心情是否挂钩。
总算她没白打这份屈辱的工。
就是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南嘉眼睛失神,许久才见视野被摇晃的小物件挡住。
她定睛,是一件风信紫轻纱的发带,困惑看向周今川,“怎么了?”
“上次答应你想给你买最新版的舞裙赔罪来着。”他说,“可惜,卖断货了。”
所以换成一根发带,意大利小众品牌,里端镶嵌两颗色泽光亮的澳白。
论价值的话,发带和舞裙差不多。
“谢谢。”南嘉小心接过来,柔软的质感让心底变得软乎。
什么东西无所谓,他惦念就好。
对周今川来说不过一个随手送的小礼物,和他平常送给白思澜的资源压根不值一提,南嘉表现异常心悦,仿若得到了珍爱之物。
那模样看得人有些心疼。
周今川欲言又止,最终抿唇,只和她道句晚安。
翌日,南嘉准时去山顶别墅接人。
她来的有些早,在车里等了十多分钟,太子爷才懒洋洋过来。
她心情尚可,没有多说一句,接到人就走。
陈祉没提她昨晚一下子能甩他两个保镖团的事儿,对她扮猪吃老虎的戏码早已预料,视线轻袅袅瞥了下,无意在她束在后脖颈的发带定格几秒。
南嘉鲜少配显眼粉嫩的颜色。
上学时校服穿得很工整,英伦风贵族学院的服饰穿在她身上比模特还要正,不乱染发也不做指甲,常年素面朝天,乍看挺老实巴交一姑娘,就是这样的刻板印象,使得她后来因和陈祉作对而在校内远近闻名。
那发带说突兀也不突兀,毕竟她那身素白裙百搭。
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来时不堵,去时堵了二十分钟,南嘉时不时看时间,知道自己注定是要迟到的。
等把人送到,她再乘地铁赶去舞团,足足迟到一个小时。
镜对镜的训练厅,人乌泱泱,正在教学的张老师看了眼门口的南嘉一眼。
平时她训练很晚,从来不会像今天这样迟到。
本想放她直接进来。
底下的学生已有纷纷议论。
南嘉空降引起不满,张老师不想让她再出头,一视同仁,语气严肃:“迟到的人去做二十分钟的波比跳。”
这话一落,学生们嬉笑出声。
南嘉毫无怨言去角落接受惩戒。
这些对她来说压根不算什么事,队里一些年纪小的妹妹还在控腿和过肩的魔鬼训练中挣扎。
南嘉做了十来分钟,小乔拿着一瓶电解质水过来,小声提醒:“好了,张老师已经走了。”
南嘉没有动,小乔在旁边目睹她做完全过程,再看其他人,老师不在,部分人懒懒散散聚集在一块儿谈天说笑。
末了南嘉接过她送来的水抿了两口。
小乔笑问:“中午我们要不要一块儿订餐。”
舞团没有食堂,餐食都是外送,她们主要吃轻食,通常关系好的成群结队订餐。
南嘉没拒绝,嗯了声。
小乔并不是她所以为的和谁都能玩得开,队里的姐妹们早分成各个小团体,一般人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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