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不愿带上其他人,有两个原因。
一是,发现了某个小朋友有恐人的毛病。
二是,以凉婉那般强大的实力,发现幻境闯入者的可能性很高,其他人的修为不足以瞒过凉婉。
秋茗倒是挺乐意的。
虽然,他和沈霁待在一起有些别扭,但也不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好。
一来,他不可能长时间和那么多活人相处。
那些人要再对他说个话,盯着他多看几眼,他会疯的,到时候一个激动杀了人,他就完了,师尊知道了会生气的。
二来,辛离厄是名单上的人之一。
只是名字太靠后,那名单又密密麻麻一大串,他找了个机会翻阅一遍才发现这个人。
秋茗忍不住感叹,导致师尊心魔炽盛的仇人也太多了,师尊当年到底做了什么,才造出这么多敌人啊?
想什么来什么。
不远不近地跟着凉婉走了许久,才在空荡荡,鬼森森的街道上看到一个人。
那人穿着一身镶银边的黑色轻铠,披着玄色斗篷,提一盏八角风灯,灯中散着一股诡异的香气,黑夜中漂浮浅淡的白烟,青幽幽的灯光照亮他的脸,少年轮廓刚毅,眉眼俊俏,马尾高束。
正是辛离厄!
这是一处街口转角,沈霁和秋茗蛰伏于两街交汇处,凉婉从东边的街道走来,辛离厄急匆匆地从西南边走近。
就快要碰头。
沈霁盯着辛离厄的风灯,低声说了句:“是犀角香。”
秋茗瞬间了然。
他在砀山时,从师尊的藏书中看到过,有一种说法,“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
与鬼通?
辛离厄点这犀角香,是要与哪只鬼通?
是辛离厄察觉到什么,把入幻者当作鬼了,要引他们出来?
还是说回来的这个凉婉……根本不是人,他在给她引路?
又或者……辛离厄已经死了,为了见凉婉一面,才给自己点了犀角香?
秋茗脑速飞转,将自己曾经藏着掖着躲被窝下看的话本套路都设想了一圈。
下一刻,转角相遇。
辛离厄面上怔了一瞬,青灯映照的双眸忽然亮起,惊喜不已,却蓦然一阵割风之声从耳边闪过,软鞭带着疾风抽在他手臂上,倒刺剌开血肉,顿时皮开肉绽,他没来得及反应,长鞭抽回的罡风刮破了那张俊俏的脸,淌下一抹红血。
风灯晃了一下,光影扭曲,险些熄灭,被辛离厄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
手持长鞭的凉婉堪堪收住手,第二鞭没下去。
她看着他红色的血液,皱眉不悦道:“你既然是人,点这犀角香做什么?”
她声音很好听,如泠泠珠玉坠落玉盘,似山谷的空旷回响,带着袅袅余韵,语气却冷到极致。
犀角香招鬼,招邪祟。
凉婉老远就闻到这香味。
她不动声色地靠近,以为他是鬼怪,想一鞭抽死,他若真是鬼,已经魂飞魄散了。
辛离厄愣了很久,他垂睫,等着风灯内的烛火平静,才抬头看凉婉。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声音很轻,小心翼翼,忐忑不安,自卑到尘埃里。
十年前,他很脏,浑身都是血,而她白衣飘袂,恍若神女。
他与她之间横亘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
她的模样一点没变,他却从一个及腰高,浑身脏兮兮的小孩,长成了一个挺拔俊俏的少年。
他等了她十年。
只因她收他为徒,顶着云梦女君亲传弟子的名号,辛离厄不愿给她丢脸,即便她没教过他一天,甚至忘记了他的存在,可他凭借着自己的努力,习武练剑,修行成长,一步步成为云梦城中人人夸赞的仙君。
他是她的徒弟,他没有给她丢脸。
她未归的这十年,他替她守着这座城。
可她……忘了他。
女子清绝的脸上一点点浮现困惑,她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就盯着那风灯,又问了一遍:“犀角香招邪祟,你要做什么?”
辛离厄沉默了片刻,将满脸伤心的情绪藏了又藏,哽着喉,低声说:“城中邪祟太多,除不干净,凉府的结界快撑不住了,我想用犀角香将那些邪祟引走。”
所以他孤身犯险,一人提着燃烧犀角香的灯,走在邪祟蛰伏的长街上。
他想替凉婉守住这座城,等她回来。
只是一碰面,故人不相识,红尘已陌路,她将他误认成邪祟,险些杀了他。
那淬灵的鞭子若再落下第二次,若不是抽在手臂上,而是抽在他脖子上,他已经死了。
不远不近地听着两人对话。
秋茗沉默了。
“……”
他被自己的过度脑补尴尬到,燃烧犀角香的原因竟是这样,他从未发现自己竟有编纂话本的潜质。
凉婉终于有了明显的情绪,她皱眉看着少年手臂上血淋淋的伤。
从未误判过邪祟,从未犹疑过,这次却误伤了人,她头疼不已。
很明显,凉婉不擅长道歉,情绪总是淡淡的,冰冷的,如月皎洁,也如月冰冷。
她抬手握上少年的臂,少年一愣,似乎想挣开,但又贪恋这种无声的关怀和触碰,想起初见时握着他腕的纤细手指。
在凉婉低声提醒他别动之后,他就任由劲悍的灵力灌入伤口,不一会儿,就修复了个七七八八,伤口结痂,脱落,新长出稍浅的嫩肉。
修为再强悍的人,也不能将治疗之术发挥到这个地步。辛离厄当年断腿拔舌,都被她治好了,如今,伤口依旧愈合地如此之快。
要么,凉婉有什么很特殊的秘密。
要么,辛离厄体质异于常人。
少年脸上还挂着那道触目惊心的伤痕,红血刺目。
凉婉抬起手指,刚一触碰到少年渐渐烫起来的脸,就被躲开,仓皇退了两步。
辛离厄磕磕巴巴道:“……别,别浪费灵力了,这伤不严重。”
他既然都这么说了,凉婉就信了。
凉婉天赋异禀,修为高深,但她这个人没心机,也不会洞察人心,单纯地像个白纸。
别人说什么她都信。
倒不是她傻,只是没人敢骗她,又对那些世俗的相互欺瞒没有任何兴趣,况且,她独身惯了,仗着卓越天资,又有什么是她一个人无法破解的呢?
她根本看不出少年暗暗咬牙,隐藏了什么东西。
但秋茗一看就知道,凉婉的长鞭是神器,出手的时候还淬了灵,没抽死辛离厄都是他走了八辈子好运,脸上那伤口看起来不严重,实际上已伤到灵脉,疼得很。
这辛离厄挺能忍的。
一想到这人是名单之一,秋茗非但不同情,反倒有些快意。
恍惚片刻,脑袋就被身边的人拍了一下。
“别笑地那么奇怪。”
秋茗无语,狠狠瞪他:“……”
其实他刚刚笑得何止是奇怪,简直有些诡异,像个嗜血阴鸷的大魔头,但这种恶毒的表情在他天生就有些软糯漂亮的脸上就显得……很奇怪。
还挺可爱的……
沈霁心想。
凉婉借着青幽幽的灯光,再一瞧辛离厄的衣服,和腰上佩的“凉”字腰牌,确定了他是凉府的人。
她说:“犀角香燃之可见鬼,但招鬼还差些,更别说吸引邪祟,你这么做没什么用处。”
辛离厄神色颓然,失落地要命。
凉婉不懂他为何如此,天骄总是无法共情普通人的,更不知道自己否认了他全部的努力和拼死挣扎要换的东西,是有多伤人心。
凉婉说:“你该庆幸,若犀角香真能引来邪祟,它们早将你剥皮拆骨了,你只有一人,修为……百条灵脉,你只通了一半不到,如何对付它们?连一个时辰都撑不过。”
她话音刚落,辛离厄脸色更差了,比生生受那一鞭时,还难受。
十年无师长教导,他自学成才,在这凡人居多,修士零星的云梦城,他也是被无数人夸赞过的。
而这些,在凉婉眼里,只是修为不济。
连一个时辰都撑不到……
他等了十年,等回来的凉婉,根本看不上他。
幻想过无数次故人再见的场面,却这般惨淡收场,辛离厄自嘲一笑,他想与她相认的勇气彻底散了。
少年抬眼,眼眶是红的,但在笑。
凉婉看不懂,只隐约觉得不对,她嫣唇轻启:“你怎么……”
“女君此次是察觉到云梦之危,特意赶回来的吗?”辛离厄打断她。
凉婉摇头:“并非如此,我直到靠近城门,才收到寄出来的十余份飞书,此前的那些应当都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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