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我想回家。”林嫣儿走出大门,缓缓抬头说出几个字,神态凄楚又茫然。
“好,咱们回家。”李承泽握住她的手。
从悬空庙到京都,马车需要走一个多时辰。
这一个时辰中,林嫣儿就安安静静地侧趴在李承泽腿上,像只受了伤的猫,依偎在同伴身旁忍着痛,等待时间将伤口修复。
“我不哭的。”她轻声说完,然后闭上眼睛。
车厢内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几丝凉意从车窗外飘进来,李承泽掀帘望去,原是天上不知何时开始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他拉紧车帘,用手捂住林嫣儿的耳朵,忧心雨声将她惊扰。
等马车停在二皇子府前,雨未变大,却起了风。
风将雨滴在半空吹成斜斜的雨丝,雨丝如线,勾连天地。即使撑着伞也无济于事,从门口走到院中这短暂的几步,也足矣被打湿身上的衣物。
“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林嫣儿叹息一声,然后从身后李承泽撑的油纸伞下跑出。
她仰头看天,此时的天空是昏黄的,光线晦暗。
“表哥,我今天想淋点雨。”林嫣儿抬起一只手制止李承泽想上前给她撑伞的动作。
迎着雨丝吹来的方向,她呼吸一口潮湿的水汽,踮脚抬臂,手捻兰花,以小射雁托腮起势。
她在黄昏的细雨中婆娑起舞。
眉头微蹙,风露清愁,雨水让她的衣裙变得沉重,可风却将它们再度吹起。
像只被淋湿的蝴蝶,借着风再度飞起,它在旋转中甩开翅膀上的水珠,试探着在风雨中寻找方向。
李承泽快步走进屋里,取了柄玉笛,回到她面前,扔开手中油纸伞,与她一起暴露在雨中。
林嫣儿旋转的脚步有瞬间的迟钝。
“我陪着表妹。”李承泽将玉笛放到唇边。
风前横笛斜吹雨,醉里益簪花。
林嫣儿莞尔一笑,扬起裙摆做探海翻身,借下落的片刻捡起水中的油纸伞。
落雨如碎琼,落地的声音仿佛是宿命的鼓点在敲击。在昏黄光线映照下,竟让人一时分不清地上溅起的究竟是水花还是火花。
在白天与夜晚的交界时刻,天地似乎都要融为一体,重归混沌,乌云后是妖异的黄光,恍若末世。
她们不需要拯救,她们要在尸山血海中相拥。
笛声由低沉变得清越,林嫣儿的旋转也越来越快,纸伞在她手中翻飞不停,被雨水紧贴在腿上的裙摆旋开,如干枯的朝颜被滋养,重焕生机,花瓣在水中舒展摇曳。
林嫣儿松开颦蹙的双眉,沉重的心情仿佛被风吹远,舞姿变得清灵随性。
翩然欲仙,至柔至软,可挥袖折腰间仍能窥见那如柳枝般的韧。
她抬眼与李承泽四目相对,色授魂与,下一刻便仰倒在他怀中。
雨水是冷的,而他是炽热的。
被打横抱起,林嫣儿柔软的双臂环住他的脖子,与他紧紧相贴,耳鬓厮磨。
李承泽抱着她踏进浴间。
屋外是云雨,屋内在云雨。
……
第二日他们临近午时才起身,屋外传来几声鸟鸣,林嫣儿推窗从鸽子腿上取下纸条。
是谢必安从悬空庙传来的消息。
范闲活下来了。
也是,他和叶轻眉一样与神庙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哪有那么容易死。
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所以她算不上失望。
“扣扣扣”
又是一阵敲门声。
难不成是范无救回来了?可他不是在准备殿试吗?
“是谁?”李承泽替林嫣儿唇瓣点上胭脂,侧身问了一句。
这是京都皇子府,太子不会蠢到青天白日派刺客来杀他。
“奴婢奉长公主之命,邀郡主与二殿下去隔壁一叙。”
是李云睿身边的紫苏,八品下的高手,林嫣儿熟悉她的声音。
而皇子府隔壁不就是她自己的郡主府吗?李云睿进了郡主府,却没人给她传消息。
里面的人出事了。
“青鸾呢?”
林嫣儿一下子起身去开了门。
她府中人少,都是女子,其中属青鸾和青玉武功最高,几乎要碰到八品的那道坎儿。青玉前几天被她派去北齐办事。
紫苏低着头,双手向林嫣儿奉上一柄软剑,那是青鸾的武器,上面还带着血。
“郡主要是担心,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她说完,又抬起眼,看着林嫣儿身后的李承泽,放慢语气,别有深意道“公主说了,只能您一个人去。”
林嫣儿了解李云睿,知道此时若不按她说的做,只怕郡主府留不下一个活口。
“表哥,我还有用,母亲不会对我怎么样。”她对李承泽摇摇头。
李云睿就在她的房间。
林嫣儿一进门便看到她正坐在秋千上,慢悠悠地调胭脂。
她听见开门声也没抬眼,只是极缓慢的启唇。
“这么着急做什么,见着母亲也不问安,你的教养呢?”
“你把我的人怎么样了。”林嫣儿上前。
“喏。”李云睿随手往旁边一指。
紫苏掀起帘帐,后面是一排被捆起来的侍女,个别年纪小的还在眼泪汪汪。
林嫣儿赶紧去给她们松绑。
“办事不利,连自己家都能被人占去,还松什么绑,直接一刀杀了岂不干净。”李云睿轻飘飘说道。
“紫苏是八品,而这些孩子年纪小,最多也就七品水平,落败也是必然。”林嫣儿将软剑还到青鸾手中,看她虽然身上带伤,却未伤根本,稍微放下些心,握了下她的手“带其他人下去抹药吧。”
林嫣儿回身,脊背挺直,眸光冰冷,对李云睿道“我花好几年养的人,终于调教地伺候得力了,母亲让我一刀杀了,您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杀了她们,母亲再给你送几个人。”李云睿盯着她,笑意不达眼底。”
“不必,母亲的人我用不惯。”林嫣儿提着裙摆靠近,微微俯身贴近李云睿的脸,唇角勾起“没人会因为蝴蝶飞不过沧海而去责怪它的,功夫不到家还可以努力去练,吃里扒外……可是难改。”
“我昨天就来了。”李云睿用细白的手指勾起林嫣儿胸前垂落的一缕发丝,她贴着她的耳朵戏谑着问“你昨晚睡在哪儿?”
“我的,乖女儿。”
她知道了。
林嫣儿有种被人窥见私密的难堪。
李云睿见她不出声,于是笑容更大“昨晚二皇子府叫了几次水?四次还是五次?”
她轻轻点着自己的额角“瞧我这记性,紫苏今早才报给我的事都能忘。”
林嫣儿扭过头,胸口因羞愤而剧烈起伏,李云睿却仍不肯住口,甚至还上手拉她的衣裳。
衣领下遍布红痕,如梅花映雪。
“你要做什么!”林嫣儿猛地将李云睿从秋千上拉下,不等她从地毯爬起,就用手卡住她的脖子将她抵在地上“你想干什么!”
她起了杀心,眼中是同归于尽的决绝。
手指下是剧烈跳动的脉搏,而这脉搏的主人是她的亲生母亲,身后,紫苏的剑尖直指着她的后心。
究竟是谁更快?她不知道。
“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李云睿一点都没有命攥在别人手里的恐惧感,她放松地躺在地上,还抬手摸林嫣儿的脸颊“你母亲我……没那么古板,不会说出去的。”
“紫苏,收起你的剑。”
感受到林嫣儿掐着她脖子的手指也有所松动,李云睿依旧没有起身,她的指尖从林嫣儿的脸上往下,依次滑过脖颈与胸口,最后虚虚抚在她的小腹。
“什么时候开始的?”她的声音关切且充满希翼。
她真是迫不及待,迫不及待想有一个残缺的孩子在她女儿腹中孕育。
陛下会是什么反应?羞耻,痛苦,还是后悔?
林嫣儿拍开她的手。
李云睿并不生气,眉宇中浮现几分母性与怀念“想当年,我可只一次,就有了你。”
林嫣儿浑身都在发冷,她知道李云睿并不把她当女儿,却不想她会这么残忍,居然打着这个主意。
错愕间,她未提防李云睿的突然靠近。
她蛊惑般地说“你姐姐都已经出嫁,陛下却迟迟不肯为你和承泽赐婚,你难道就不着急吗?”
“一个孩子。”
“一个孩子可以逼陛下一把。”她甚至掩饰不住眼底的狂热。
林嫣儿冷笑“母亲生了我和姐姐两个孩子,现在不还是云英未嫁,没人逼得了陛下。”
“那是我不想嫁林若甫!”被戳中痛点,想起庆帝的无情,李云睿转笑为怒。
“那女儿……也不着急。”林嫣儿实在是厌恶李云睿,于是起身坐到梳妆台前,离她远一些。
“母亲来我府上,究竟所为何事?”
“昨日陛下在悬空庙被人刺杀了?”李云睿问。
“太子哥哥都给你消息了,母亲又何必再问一遍。”林嫣儿皮笑肉不笑。
“我与承虔合作只是个幌子。”李云睿透过镜中与林嫣儿对视,情真意切道“我做母亲的,自然还是要替女儿和未来女婿着想,不是吗?”
不对,一丝古怪突然涌上心头,可林嫣儿还来不及细想就听见李承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听说姑姑来了,侄儿怎有不拜见的道理。”
青鸾第一时间去给他传了消息。
李云睿胸腔震动一下,从喉咙里发出声短促的笑,她半是羡慕半是嫉妒地吐出三个字“有情郎。”
“进来吧。”
门被推开,李承泽第一时间快步走向林嫣儿“表妹,没事吧。”
“我是她的母亲,能对她做什么,连谢必安都带来了”李云睿嗤笑“不是要拜见我吗?怎么不行礼。”
李承泽拱手即将下拜,却又被她制止“算了,都一家人,何必那些虚礼。”
“谢必安是回来传消息的,正好我要过来,便让他跟上了。”他解释。
李云睿起了些兴趣,看着谢必安“悬空庙的消息?”
“是,也不是。”
“说说看。”
“范闲昨日救驾,已经被救回来了。”
“这个我都知道了。”李云睿无聊地移开眼,在屋里看来看去,思索一会儿离开该带些什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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