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终于结束,大军班师回朝。
再次骑马来到京都城下,李承泽恍若隔世。
几个月前还是为皇位而至,如今他已是大权在握,南庆无人能说他一句得位不正。
即使那些官员知道老东西早在死前就绝了立他为储的心思,即使天命之言甚是荒唐。
但没人敢站出来反驳,帝后共守江山社稷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传奇佳话,如若不是他们站出来挽大厦于将倾,以北齐之来势汹汹,别说是立储君,就连国家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
在某种意义上说,李承泽的皇位不是从先帝手里接过来的,而是他自己打下来的。
这天命舆论就算是再假、再荒唐,但只要天下百姓不在意,它就是真的。百姓不管皇帝是如何上的位,他们只在意那个坐拥江山的人能不给给他们安稳生活。
如果不能,纵使他得位再正,百姓也生不起拥护之心。如果能,哪怕他弑父杀母,诛尽兄弟,百姓也会心悦诚服地山呼万岁,用生命去维护他的统治。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就如一场很公平的交易。明面上百姓力量薄弱,被权贵压迫剥削,犹如逆来顺受的羔羊,不成气候,但若剥削积累到一定程度,苦难会将一切力量团结,用于反抗推翻。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正是如此。
范闲立于城墙之上,身后是鉴察院和礼部官员,当李承泽和林嫣儿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的唇角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丝苦笑。七月的空气潮湿闷热,如沼泽黑泥般将他的气管胸腔都封住,有种窒息一样的微妙难受。
眼前闪回无数画面,若若的泪眼、范思辙的尸身、尾端刻了金莺姓名的羽箭、百姓的赞颂……最后一切定格在抱月楼的那场大火。
如果……如果那时候他没有包庇范思辙去北齐避难,而是交给刑部定罪,现在他会不会就不是无知无觉地被葬于范家祖坟,而是依旧在自己身旁拨弄算盘,插科打诨?
眼泪似乎在这些日子都流干了,范闲为范思辙的死而痛心,同时也为没有保护好他而对范建和柳如玉愧疚万分,他甚至不知道等他们从澹州回来,自己有何面目去相见。
范家一共有过三个孩子,第一个被范建用来换了范闲的命,甚至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第二个便是若若,最小的范思辙如今也死了,原因却依旧绕不开范闲。
范闲感激范建对自己的付出,哪怕知道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也视他为父,视范思辙如手足兄弟。他总觉得长兄如父,又为范建第一个孩子的死而倍感愧疚,所以下意识地将这份愧疚弥补到范思辙身上,他教育他、引导他、同时纵容他、为他找借口、收拾烂摊子。
可惯子如杀子,范思辙最后也是死在了范闲对他的纵容之下。
这孩子的成长并不是在范闲轻飘飘的一句“男人长大就在一瞬间”,他成长在家国大义的抉择之中。
就像陈萍萍撒下的那把花种,无需狗血鸡汤,等生长的时机到来,它们自会冒着烈日狂风掀开头顶的泥土。
范闲以为自己是从先进时代到来的开路者,却不想他竟成了寓言里那个拔苗助长的农夫,用语言为它们营造出一个成长的假象,而没想到它们还没有长出强壮的根系,无法靠自己抵御风雨。
见到范思辙尸身的那一刻,范闲是恨的。他恨北齐、恨李承泽、恨战争、也恨自己,他不是没有同归于尽的念头,但这个念头又在顷刻间被打消。
范思辙用自己的命保全了范家忠义的名声,他不能让他的牺牲成为笑话,范思辙不是个任性的、犯了错误只知掩饰逃避的孩子了,他已然长大,范闲尊重他的选择。
而且百姓何辜,外忧刚刚结束,百姓承受不住再来一场内患。
胜者为王的道理范闲还是明白的,他手捧玉玺命两侧将城门大开,俯身下拜,心情却是释然。他能想象到自己的下场一定是被清算,他累了,挣扎不动了,即使反抗也必然无用,所以他接受,只求他们能放过自己的家人手下。
将玉玺高举,他的表现如在场所有衷心的臣子一样“恭迎陛下凯旋回京!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能感觉到李承泽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这让他如芒刺背,大约三个呼吸的功夫,手上骤然一轻,李承泽将玉玺拿到面前,只看了一眼就移开视线。
他去边关的时候太过匆忙,都没有仔细看过。而此时将玉玺放在掌中,却并没什么志得意满、坐拥天下的豪情。他感到一阵惆怅,就是这么个小东西让他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几次徘徊在生死的边界,生怕它印上哪张圣旨,就葬送了自己与表妹的性命。
如今,他们终于自由了,没人能再让他们分开。
“平身。”李承泽是准备杀范闲,却不准备折辱他,于是让他站起,然后才道“朕与皇后生死与共,朕为万岁,皇后自然也是万岁,否则朕岂不是要做九千年的鳏夫?日后莫要再说错。”
范闲是了解李承泽的,你可以说他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但唯独一往情深这点,无可指摘。哪怕范闲一个现代人也无法与他相比。他知道李承泽不是寻由头挑自己的刺,所以很平静地应了声“是”。
可范闲知道,不代表在场的其他官员也能反应过来。他们面面相觑,最终几个都察院的老顽固站出来“陛下,此事于礼不和,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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