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说那首七言诗吗?”庄墨韩开口了。
“正是,敢问先生有那首诗能胜过范闲这篇七言。”李云睿面上故作挑衅,实际却在与他一唱一和。
“云睿”庆帝放下了筷子,试图制止她“殿前休得无礼。”
李云睿淡淡一笑,又一个躬身,却是听话地回去了。
她知道,剩下的戏,庄墨韩一个人也能唱好。
“庄先生海纳百川,对此等言语不必在意。”庆帝道。
庄墨韩颔首,却抑扬顿挫地吟起了诗“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吟得正是范闲的那首七言。
不愧是千古名句,不论听多少遍,都会让人倍觉震撼。庄墨韩苍老的声线更为其增添苍凉豪迈,叫人忍不住心生悲戚。
“真是一首好诗。”庄墨韩也被诗中情绪所感染,语气悲愤道“我写了一生的诗,就没有一首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这么说,庄先生是甘拜下风了。”李云睿微侧过脸。
庄墨韩重重点头“这诗的前四句是极好的。”
“可世人都说,这诗中最精华的是后面四句。”
“后四句,自然是绝句。”庄墨韩双手压在自己膝头,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惜啊。”
“那不是范先生所写。”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这诗是范闲抄袭的!。”李云睿到底是将话说了出来。
“是。”庄墨韩满脸痛惜。
范闲明白了,李云睿这是想参他个学术不端。这个罪名在现代都得人人喊打,更不用说是大庆了。
年轻学生最重风骨,也最好挑拨,他们冲动、热血、单纯、没什么脑子。
范闲敢说,只要今天他被扣上这顶抄袭的帽子,明天就能被那些读书人写的讨贼缴文给埋了。
看清楚李云睿的套路,他反而安心了。
范闲很确定,这里的历史上没有杜甫的存在。
他满不在乎地继续喝起了酒。
庆帝见范闲如此胸有成竹,有些好奇他会怎么做。
“朕也觉得好生奇怪,他哪儿来的这么大才啊。范闲,你有什么话要说。”
“庄先生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庄先生德高望重,空口无凭,说话也算数。”范闲只是笑了笑。
“陛下,儿臣可以作证。”李承泽按捺不住站出来,此时他的行为,无关拉拢、无关心机。他是爱诗之人,自然见不得有人败坏这首诗的名声“范闲这首诗,是在靖王府诗会所作,当时宫中编撰郭宝坤也在现场,可为人证。”
“郭宝坤在吗?”
“臣在”被庆帝突然点了名,郭宝坤紧张极了,慌忙站出来。
“这首诗是范闲做的吗?”庆帝问。
“是。”哪怕深恨范闲,郭宝坤也没胆子欺君。
“这么说,庄先生是蓄意构陷了。”李云睿脸上是极浅的笑意。
“或是被什么小人蒙蔽,所以才有此误解。”李承泽暗讽李云睿。
“说了也凑巧,这诗的后四句,乃是家师当年游于亭州所作,本来这样的佳句,重现天下是件好事情。”庄墨韩道
“但范公子,却以他人诗作邀名,这不太妥当吧。”
见范闲不吭声,以为他已无话可说,于是庄墨韩继续教训道“文人立世,德重于才。这诗的前四句,范先生文采斐然,自有过人之处,又何必去贪名求进,要以他人之作,来邀取声明呢?”
“我再三犹豫了,是否将此事说破。可仔细想想,要说出真相,却也是帮了范先生,迷途知返。”
他语重心长,谆谆道“所谓不破不立,重新立德养心。范公子啊,这也是老夫一片爱才之心,并无恶意,望范公子自省。”
“范闲。”庆帝看向他“有话可说?”
捧起了酒壶,范闲问庄墨韩“庄先生,令师可是姓杜啊?”
“家师不姓杜。”庄墨韩被问得一愣,却还是答了。
“那没事了。”范闲又饮一杯,另一侧林嫣儿忽然抬头。
这句话,好熟悉。
“庄先生素来有尊师重道之名,想来不会以老师之名胡乱攀扯,但人心难测,眼看后学晚辈声名鹊起,心怀不甘,胡乱编造,毁人前程也未可知啊。”李云睿再次出声。
“长公主,你是在怀疑老夫盗师之名构陷后进。“
“不敢,只是我庆国与北齐不同,诸事首重律法,先生要指人以罪,空口白话,却不足为凭。”
庄墨韩点头,对她的话也表示赞同“长公主说得有道理。”
他展开了放置在手边的卷轴。
“请看,这是当年家师亲手所写,这算不算得上是凭据啊。”
众人凝神望去,卷轴上笔酣墨饱,凤翥鸾回,写的正是《登高》后四句,且纸张泛黄,一看就是有些年头的。
林嫣儿自然也看见了,哪怕只是粗粗扫过一眼,她也已经心中了然。
“假的。”她在李承泽摊开的掌心上写。
“其实不用这份手书,也能看出端倪。其中之意,苍凉潦倒,要不是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怎么能写出这样的意境。”他笃定能将范闲钉上耻辱柱“可范先生,你年少风光,怎么也有如此悲凉的心境呢?”
“少年强说愁,过犹不及。”
“陛下,范闲欺世盗名,无耻之尤。如此这般行径,真是将我朝文人的颜面都丢尽了。”郭宝坤已经开始落井下石“恳请陛下,将这文贼革去功名,逐出京都,今生永不录用。
“郭少,既然我丢尽了大庆的脸面,你为何如此欢欣雀跃的。”范闲已有七分醉意。
林嫣儿无心再听下去,她有信心能为范闲解围,她敢说,只有她才能救他。
这个人情,范闲今日就是想欠也得欠,不想欠也得欠了。
可不等她起身,范闲又有了动作。
他居然承认了。
“庄先生,你说的没错,这首诗,是我抄的。”
“这首诗,乃是少陵野老,诗圣杜甫所作,与你老师半点关系没有!庄先生替师欺世盗名,还真是尊师重道的典范。”他说得嘲讽。
“诗圣?你说的这位诗圣,何朝何代人物啊?”庄墨韩觉得范闲是被逼无奈,信口胡诌。若真有这般人物,怎在史书上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史书里没他”范闲摆摆手,神情落寞“因为他的诗,属于另一个世界,一个有着千载风流,文采耀目的世界!”
“难不成,它是传说中的仙界?”
听见下面的嗤笑声,范闲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人皆醉我独醒,他转身直指这些人“笑吧!笑吧!跟你们这儿比起来,说是仙界毫不为过。”
“你去过吗?”庄墨韩冷哼。
“哪是我梦里留下的画卷,是我残留的记忆。”范闲闭了眼,回忆起那高楼大厦,车水马龙。
这里没人懂他。
“范大人,你的意思是,你在梦中游历仙界,还背了首诗回来?”郭攸之以为范闲疯了。
“陛下,范闲所言过于荒谬、离奇。如此狡辩,实属欺君,请陛下圣裁。”
“庄先生,你老师作的诗多吗?”范闲不理会郭攸之,问向庄墨韩。
“家师著诗良多。”
“那不为人知的,也多吗!”
“史海钩沉,少于人知的,仅是刚才展示的那一首。”
范闲放心了。
笑着拍拍郭攸之肩膀“谁说我梦里只背了一首。”
他扔了手中的金杯,提起酒坛,豪声喊“纸来!墨来!”
仰头喝下半坛酒,范闲在下面人的奚落声中醉醺醺走上高台,然后开口“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刚开始还有人目露不屑,认为范闲再怎么样也作不出比那首七言还要好的诗句。然而随着这些妙句地脱口而出,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了哪怕一个字。
李承泽和林嫣儿本就是痴迷诗书的性子,更是坐直了身子,虽未喝醉,却感觉整个人都在醺醺然。
范闲的诗不止这么一首。
他还在背。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
“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包括庆帝,都已经被这些妙句震撼到呆滞。酒意上涌,范闲且醉且狂。
记录的太监根本跟不上,急得手心出汗,笔上沾了汗就更滑,情急之下竟摔了笔。
“你让开!”林嫣儿奔过去,随意取了案上新笔,挽袖蘸墨,双手同书。
不,是双手四书。
她左右手中各握了两支笔,除了普通握笔姿势,她的中指和无名指中也夹了只笔。
这还不算什么,叫人震惊的是,普通人双手同时写不同字已是难得,可她手下的四只笔竟然各成文字,毫不突兀,且笔墨横姿,行云流水。
“真是喝多了。”就连范闲见状都是一呆,揉了揉眼睛以为是眼花。
“你接着作诗啊!”林嫣儿写完一首,不客气地催促道。
“我为表妹研墨。”李承泽来到她身边。
见他们四目相睃,面面有情,范闲似心有所感。
“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小楼昨夜又东风…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国破山河在,城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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