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如潮水冲刷着灵魂,林婉儿几乎要被痛得晕过去,可她的意识却仍然存在,岌岌可危又藕断丝连,过往种种想不通的事情骤然明悟。
她艰难开口“所以,年幼时,每次陛下来看我,你都会突然出现,不是在争宠,而是在护我,怕他对我不利。”
短短一句话,婉儿说得断断续续,像是耗尽了浑身力气。她按住额头,无比自责与悔恨。
那时候她们还很小,她陪伴皇祖母,妹妹住在淑贵妃宫中。所有人都说小郡主命好,在满月宴上就为自己挣了份好前程,人非草木,感情都是相处来的,她在陛下眼皮子底下长大定比她姐姐更得帝心。
明面上的事实也是如此,庆帝给足了林嫣儿宠爱,无论是番邦进贡的珍玩珠宝,还是能工巧匠新制的器具摆件,先得到它们的不是皇后,不是宠妃,而是林嫣儿。
只有她挑剩下了,才会再送到其他宫殿。
“不像是郡主的待遇,也就是陛下没有公主,不然啊,怕是连公主都比不上小殿下。”婉儿当时的乳娘有些艳羡地说道,转而又叹息“一母同胞,怎么就差这么大呢?”
“差什么了?不过是些小物件,妹妹是能先挑,但我又不是没有,这种话,以后不许再说!”婉儿绷起小脸,斥责乳母。
在这宫里,只有妹妹和她是真正血脉相连的关系,她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计较,那会伤了她们姐妹间的感情。
乳母诺诺应了,然后又低声嘟囔“现在是小物件,那以后呢?”
婉儿只做没听见,可心里不由蒙上一层淡淡的阴霾。
这层不起眼的阴霾在后来的日子里逐渐蔓延。
庆帝是一国之君,日理万机,分给后宫的时间本就不多,何况他还有妃嫔,有皇子,所以林婉儿这个外甥女能见到他的机会少之又少。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庆帝舅舅来见自己,想与她单独说会儿话,问问她的近况,妹妹都会匆匆赶来,急切到连鼻尖的汗珠都来不及擦。
婉儿原本以为她是有什么急事,可嫣儿只是沉默地找个地方坐下,紧紧盯着庆帝,如临大敌。
这是怎么了?婉儿实在想不明白。
她想不明白的事,庆帝笑着给出答案“嫣儿怎么和你母亲一个性子,什么都想独占,朕陪你不比陪你姐姐的时间多得多吗?”
“不过是偶尔来见见婉儿,你便不开心,这么霸道,连姐姐都不许分去你的宠。”庆帝捏捏嫣儿的脸,见她仍不说话,于是笑得更为无奈,起身叹息“罢了罢了,舅舅不陪婉儿了,咱们这就回你宫里好不好?”
看着庆帝抱着妹妹离开的背影,乳母好几次都气得抹眼泪“小郡主怎么能这样,连自家姐姐都容不下,郡主你是不争不抢,可也不能由着她欺负呀。”
乳母哭过之后又是疑惑“奇怪,她怎么每次都能来得那么快?”
婉儿默然不语,转身落下一滴泪。
她不是难过不如妹妹受宠,而是伤心自己视她为姐妹,而妹妹却将她看做对手。
何至于此呢?
乳母的疑惑在不久后得到了解答。婉儿殿中有个负责打扫的小宫女,是嫣儿安插的眼线,每当舅舅到来,她便跑出去通风报信。
揪出她后,就连乳母都倍觉惊疑,在旁人宫里安插眼线是嫔妃争宠常使的手段,并不算什么,可嫣儿那时候才几岁?她还是个稚童,便对孪生姐姐使出如此手段,难免让人心寒。
乳母想将那吃里扒外的宫女赶出去,征求婉儿的同意。
“算了,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以前怎样,以后就怎样。”纠结过后,婉儿做出决定。
她实在没有勇气去与妹妹对峙,脑海中一片混乱,一会儿是自己发病时,嫣儿抱着自己彻夜不眠的疲惫双眼,一会儿又是面前这个通风报信的小宫女。
妹妹,你究竟是怎么想的呢?你将我视作亲人,关心我的身体,却又不允许我分走属于你的半分宠爱,在你心中,利益就大于亲情吗?
那好,我让步,不与你相争。婉儿心中钝痛。
她不知道该怎么与嫣儿相处了,所以即使后来出宫建府,没了庆帝的身影,嫣儿每七天依旧会去看望她,在闲聊的间隙、在欢笑的结尾、在每一个对视的瞬间,婉儿总是会控制不住地想起那刻的心寒。
似乎嫣儿对自己的好都是建立在她主动退让的前提之下,一旦自己没这么做,姐妹情深便会烟消云散。这便是皇家吗?婉儿觉得悲哀,连感情的付出都需要前提,怎么不算畸形。
在她都没察觉到的情况下,那层阴霾化为隔阂,屹立在二人中间。
婉儿想,自己是爱着妹妹的,可她却无法完全信任她,她渴望的是一份无条件的爱,所以在范闲出现后,她情感的天平难以控制地倾斜,以至发生了此后种种。
她以为是自己在让步、在包容,可如今眼前迷雾散尽,赤裸的真相显露,却是嫣儿一直挡在她的身前保护作为姐姐的自己。
被精心打造的暖房一夕破碎,残忍的现实映入眼帘,几乎将她压垮,让她痛得说不出话。
“对不起,对不起姐姐,我不该瞒你,我没办法,我真的没办法。”林嫣儿抱着她哭道。
这个被范闲评价为枭心鹤貌、智多近妖的女人在此刻淡然全无,慌张又无措。
这本就是个无解的难题,所以她替婉儿做了选择,蒙住她的双眼,捂住她的双耳,让她不看不听,便不会如自己一般痛苦。
可是,这真的是对的吗?
林嫣儿曾无数次扣问过自己,在痛苦和麻木之间,她会怎么选,答案无一例外:她宁可痛苦,也不要麻木。
她知道清醒着痛苦是正确的选择,可她却因为对姐姐的爱,怕她承受不住这份痛苦,而替她选择了麻木。
她是有私心的,看着善良快乐的婉儿,就像是看到了未曾扭曲的自己,仿佛只要姐姐的笑容还在,她心中的柔软就还未消失,她就还是个正常的人,而不是个玩弄权术的怪物。
所以哪怕婉儿伤害她、忽视她,她也未曾怨怪。她没资格去怨怪,她知道是自己扼杀了她的成长,哪怕以“为她好”的名义,也是卑劣的。她一边自己在笼子里撞得头破血流,一边又折了姐姐的翅膀。
而没人能指责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无法翱翔。
嫣儿知道,她不是受害者,在某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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