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句“慢慢看,好好学”,范闲真被勾起了点好奇心,可后面一连几天都没见李承泽和林嫣儿再有什么动作。
两个人就跟在家一样,不是下棋点茶,就是蹲在船尾的阴凉处放风筝。
明明船都到了江北,有同行来赈灾的官员问什么时候下船,结果得到李承泽的回答:不急,先和小范大人一起去趟江南。
不急?人命关天的事,怎么能不急!
官员们一下子全炸了锅,他们是由李承泽亲自挑过来的新科进士,也算是二皇子一党的门客。年纪轻,满腔热血,二皇子挑人的时候还特意问了能不能吃苦,他们拍着胸膛都做好了为民请命的准备,结果船过江北而不入?
真的很难让人不怀疑二殿下就是想来走个过场,镀个金。
杨万里这个急脾气最先忍不住,看着船离江北岸边越来越远,他都快哭出来了。
有种所托非人的悲愤“殿下怎么能这样,说是来江北赈灾,实际却是去江南游玩!”
候季常连忙给他比手势,示意他小点声“殿下是那种人吗?你用脑子想想,殿下必有安排。”
“安排?安排也得先到地方再安排啊!”杨万里气的脸都涨得通红,指着岸的方向“去江南安排江北的事,怎么,隔山打牛?”
“不行,我不能放任他这么胡闹!”想到流离失所的百姓,杨万里眼神坚定起来“我奉他为主,并非为利,也并非报恩。”
“而是那日上门,我从殿下和郡主的话中听出了他们想要改变的决心。”
“若殿下这么快就失去了志向,那恕我不得不背弃恩义,另投明主了!”
“杨万里!杨万里你回来!杨万里!!!”
成佳林和候季常两个人一起上手拦,扯胳膊的扯胳膊,抱大腿的抱大腿。结果也不知道杨万里从哪里来的力气,硬生生挣开二人,往李承泽房间跑过去了。
一溜烟跑到房门口,杨万里停下,先喘匀几口气,又整理了下拉扯中变得皱巴巴的官服,正要敲门,却看见范无救从里面出来了。
“诶,这么巧?殿下刚让我去叫你们过来。”他看看杨万里,又将视线放远,看着正在往这跑的候季常和成佳林,乐了“你们……这是提前收到消息了?”
候季常气喘如牛,说不上来话。范无救见状,直接推开门“殿下,郡主,人都到了,就是跑得有点急,得缓缓。”
杨万里抬眼看去,屋里本来就有四个人,除了二殿下和小郡主、在擦剑的谢必安,还有个脸生的青衣女子,正趴在桌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林嫣儿点茶。
容貌秀丽,看起来年纪不大,还带着点稚气,发觉有人进来也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又立刻将视线移回。
“下官见过殿下,见过郡主。”杨万里率先行礼,他以君子之德来约束自己,就算来喷人,也要提前全了礼数。
“坐,先喝些水。”李承泽看一眼范无救,范无救就把茶壶都塞到了杨万里手中,杨万里愣了下,然后开始给候季常他们倒水。
倒完三杯,抬头在心里数了下人数,又接着倒,一个一个地递茶。
轮到那青衫女子时,她好奇似地看了杨万里一眼,然后眯起眼笑笑,摆了摆手。
“这孩子在等我手上这杯呢。”林嫣儿笑笑,继续气定神闲地用茶膏在点好的茶沫上绘青竹,还不忘介绍“这是我府上的青玉,擅武,这次江北赈灾恐生事端,她负责我的安全,她不怎么爱说话。”
哦对!他是为江北赈灾一事而来,怎么喝起了茶?杨万里有些茫然,已经吸了一大口气准备开口,却被人抢了先。
李承泽两肘支在桌上,轻微向前俯身“我叫各位来,是想商议一下赈灾的事。”
杨万里心口的怒火仿佛迎来场暴雨,被浇灭了。
“殿下改变主意了?现在让船夫调转方向还来得及。”他急切道。
李承泽觉着莫名其妙“什么改变主意?本来就这一个主意,还有,调转方向干嘛,咱们得先去江南。”
“可咱们要赈的是江北的灾啊。”杨万里据理力争。
候季常疯狂给杨万里使眼色,示意他注意下语气。
“你先别急,慢慢商量。林嫣儿绘完最后一片竹叶,将茶盏递给青玉,然后抬眼看杨万里“我问你,赈灾最需要什么?”
“做事的官员,充足的粮草。”杨万里回答。
“错,是银钱。”她摇摇头“而此刻,咱们最缺的也是银钱。”
“那些官员送过来的,不是可以先用着吗?”
“杯水车薪。”林嫣儿苦笑“还差得远。”
杨万里平静了不少,但仍有疑虑“我还是不懂,缺少银钱和去江南有什么联系。”
“江南富庶啊!”成佳林一拍手,反应过来“咱们去江北,遍地灾民,若从那里征收银钱,不是赈灾,是造孽。”
“可江南不同,富庶繁华,商业发达,天下闻名的大多聚于此,不缺银子。”
范无救若有所思地摸摸自己下巴,又将手按在刀柄上“殿下、郡主,这是要抄几家?”
颇有一种杀年猪的兴奋。
“人家又没犯罪,好端端的抄人家家干嘛?”李承泽震惊“你也把我想得太坏了。”
“哦,不抄家啊。”范无救讷讷,见周围人包括谢必安都在用一种奇特的眼神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不抄家还能让他们自己把银子交上来吗?”
“没错,就要他们心甘情愿交银子。”林嫣儿微笑点头。
“怎么,不信?”扫视一眼众人表情,她问道。
“郡主,商人重利,没有看得见摸得着的好处,他们是不会拿钱的。”候季常看不到丁点希望,又不愿给她泼冷水,尽力说得圆滑“即使有那些心怀大义的,到底也不多。”
“你说的对。”林嫣儿颔首“所以咱们给他们利。”
“可本就是我们向那些商人伸手要钱,我们又有什么利可以给他们呢?”杨万里紧锁眉头。
李承泽后仰,靠在椅背上“你们是因为什么而认识的。”
他指指杨万里、候季常和成佳林。
“为了……进京赶考,所以住到了同一个客栈。”
“没错,进京赶考。”李承泽指尖一点“你们可以参加科举,而这世上还有好些人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
“比如女子和商贾子弟。”林嫣儿坦然说道,她知道自己绝对会改变这样的不公,但仍需徐徐图之,因为即使有她这个先例在,可只要庆帝活着一天,他就不会允许放开女子科举。
那么,她选择从简单的地方做起。
大多数人追求的,总结出来也就三样——钱、权、名。
江南的商人有的是钱,却被斩断了通往权利的路。而她,手上刚好有能与之交易的权,甚至还能多赠他们一份美名。
互惠互利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来之前,本宫向陛下要了五百个名额。”李承泽扬起眉梢“五百个恩准商人之后参加科举的名额。”
“这,便是我能与他们交易的利。”
“但是殿下,那些商人真的会想要这名额吗?”谢必安停下擦剑,担忧问道。
“绝对想要!”回答他的是范无救“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在士农工商的等级之下,即使有些商人家财万贯,到底地位不高,所以赚到的钱需要拿出来上下打点官府衙门,以求庇护。但要是真有位高权重者看上了他们的财富,就像我刚才说要抄他们的家,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所以有些大商人会资助远方族亲家的孩子考科举,以期望族人做官后能照顾一二。”候季常接上范无救的话,他便是受了族人的接济才得以高中,最是了解“但远房亲戚又哪及得上自己的儿孙?不仅是为了光宗耀祖,还为了有一把利益相连的保护伞,他们一定会争着要这五百个名额的。”
成佳林眼睛都在发亮“如此一来,商人们得到了科举的资格,难民们有了救济的银钱,陛下了却一桩心事,或许还会再在未来多得几个栋梁之材!怪不得二殿下和郡主敢什么都不带就敢来赈灾,原来是要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啊。也是,旁边就是金窝银窝,又何必从国库抠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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