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事房的武公公打量一眼高贵公公的表情,赔笑道:“高公公,这是有何不妥吗?”
高贵公公假咳一声,“无事,你进去罢。”保重!
武公公不明所以,但依旧抖了抖衣袍,垂首入阁,“参见陛下。”
萧衍几步跨下长阶,速度快得令武公公一怔。
陛下,这是开窍了?
萧衍一眼就看见托盘之上的两支红签。
采薇殿淑妃,一直挂红。
而另一个,位列第三行,玉牌上赫然是河洛殿顾贵人。
武公公埋头高悬托盘于顶,久久不见皇帝动作。
他斗胆抬眼去看,只见皇帝下颔绷紧,面无表情,唯有一双剑眉若弦,眼中瞳仁暗沉,隐含凌厉。
他不敢再看,马上埋低了头。
手中却忽然一轻。
皇帝伸手掀翻了武公公高举于顶的梨花木托盘。
托盘坠地,噼里啪啦,接连数声大响,玉牌七零八落地洒了一地。
武公公膝盖一软,跪地长拜:“奴才伺候不周,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高贵公公站在阁外,闻声也是一惊,当即入殿,拜道:“陛下息怒!”
天禄阁中,一时寂然。
萧衍见两人垂首跪地,战战兢兢,忽而笑了一声,“都起来……”
武公公不敢去捡四散开来的玉牌,只埋头捏着托盘边,弓腰站了起来,“陛下……奴才……先……先告退了。”
耳边却听皇帝缓缓道:“召,河洛殿赵才人。”
武公公生生顿住往外退的脚步,应声道:“奴才遵旨。”
皇帝自乌山回宫,头一回翻玉牌仍旧是于乌山别宫新封的赵才人。
阖宫皆惊。原以为只是皇帝一时兴起,在乌山提携个才人,不算什么,可回到宫中,竟也有宠!
顾仪立在窗边,看尚仪局宫人陆续往河洛殿偏殿而去。
剧情果然在线……
桃夹蹙眉,焦虑道:“贵人……这可如何是好?”
顾仪收回视线,“这不算什么大事,赵才人有宠,也是好事。”
桃夹又看一看门外成串的宫婢,“贵人,若是此时不灭她心气,万一以后赵才人心大了……”
顾仪摆手,“我信赵才人不是那种人。”
说着,起身走了几步,长舒一口气。
“走,桃夹,我们去御花园喂鱼。”
桃夹动了动唇,还欲再劝,可见顾仪微微皱眉,只得旋身去拿鱼食,嘴里嘟囔道:“贵人,天光正好,去御花园走走也好……”
顾仪换了一身衣服,月白襦裙,外罩竹青嵌毛夹袄,往河洛殿外走行去。
赵婉走到偏殿门边,瞧见顾仪走出正殿大门,问绣荷道:“今日白天桃夹去过司宾司了?”
绣荷点头道:“桃夹姐姐说去称捶丸之球的重量,每一颗都称过,斤两都录在了册子上。”
赵婉凝眉思考片刻,顾贵人……原是这么谨慎的人么……
尚仪局的宫婢恰来唤道:“才人,热水备好了,奴婢伺候才人沐浴。”
赵婉回过神来,走入寝殿,宫婢替她洗过身,又伺候她梳发。
妆镜台上摆着尚仪局宫婢送来的一册书简。
赵婉看过一眼,面红耳赤地转开眼,双目微合。
宫婢不由笑道:“才人,伺候过皇上,还这般害羞。”
赵婉心中一沉,敛了神色,轻叱道:“多嘴。”
宫婢不由面色一僵,收敛笑容,“奴婢知错。”
戌时三刻。
月华洒下湖面,倒影波光。
湖边观鱼台中已是点上了两盏黄澄澄的灯笼。
顾仪手里握着鱼食,有一阵没一阵地往湖里抛洒。
桃夹忍不住劝道:“贵人在这里,也呆了好几个时辰了,夜里风凉,还是回殿吧。”
顾仪转身问桃夹,“现在什么时辰了?”
桃夹四下一望,看天色已暗,“料想应该过了戌时了……御花园花房有铜漏,要不奴婢去看看?”
顾仪“嗯”了一声,“快去快回,我要确切的时辰。”
桃夹领命转身而去。
过了片刻,夜风轻轻吹皱湖面,顾仪冷得抖了抖,于是低头去系胸前斗篷的丝缎绳结。
身后似有脚步声传来,鞋面轻擦石板,沙沙轻响。
“这么快就回来了?”
顾仪转头却看见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准确来说是半张脸。
是个穿灰袍的青年,瘦削,身量不高,同寻常的太监极为相似,若是落在人堆里,绝不会让人多看一眼。
而他的半张脸此刻却蒙着黑布,露出一双吊梢眼,阴阴沉沉。
糟了!
冷汗立时爬满顾仪后背,她转身要跑,却被那灰袍青年拖住手臂。
他的手劲骇人,似乎要捏碎顾仪的骨头。
顾仪不禁大叫道:“有歹人!有刺……唔……”他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嘴。
顾仪霎时闻到一股灯油混合木炭的气味,转眼却见他袖中露出一把短刀,刀尖雪亮,顿时吓得她肝胆俱裂!
是什么人要害她!
还是剧情要搞她!
顾仪抬脚就朝他跨/下踹去。
那灰袍人眸光一闪,往旁侧避开,手臂微微放松了对她的钳制!
顾仪发狠地咬了他的手掌一口,门牙用力地咬住了他手心处的一小撮皮肉。
“嘶……”那人疼得收回了手掌。
顾仪立时挣脱束缚,两步跃上观鱼台的凭栏处,那人举刀朝她猛地刺来,划过她的月白襦裙。
顾仪忍住小腿惊痛,倾身跳入湖中。
“砰”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她拉开嗓门大喊道:“有刺客!来人啊!”
灰袍人见状,转身就跑入了园中灯火不及的暗处。
桃夹听到水声,跑来观鱼台,大惊道:“贵人,落水了!”
巡逻的侍卫,听到大叫,匆匆赶来。
为首的人,正是齐闯。
他见顾仪落水,抱拳问道:“贵人,可是会水?往岸边来,臣拉你上来!”
你刚刚去哪里了?堂堂御花园都进了贼!
萧狗子的大幕朝要完啊!
顾仪满心悲愤,狗刨似地,划水到了岸边。
齐闯两手托住她腋下,提鸡仔一样把她从湖里拔了出来,他脱下身上大氅,罩在了顾仪身上。
桃夹惊呼:“贵人,你的腿流了好多血!”
齐闯低头一看,她小腿处的月白色的襦裙染成了一阙鲜红。
顾仪慢半拍地“啊”了一声,方才因为害怕紧张而抑制住的痛感忽然鲜明了起来。
桃夹见她面目愈白,焦急道:“怎么办,贵人,奴婢马上去请医政,只是这个时辰,等软轿来,要好些时候,贵人现下肯定是走不动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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