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渡因为是头一个抓住他的,将他扭送到派出所后,按照要求做完笔录后,他没有返回办公室,而是又回了宿舍楼。
家里有了很轻微的动静,老鼠一般,但苏心悦仍然猛地惊醒,悄悄从卧室探头看了一眼,自家的窗户怎么也被人打开了一条缝?
她屏住呼吸,完了,那小偷有同伙!鼓起勇气,用手抄起个板凳,在男人露头的瞬间,冲着那个黑影狠狠地砸了下去。
“哐”的一声,板凳打在了他的背上,男人发出一声隐忍的叫声:“是我!”
商渡的声音?怎么会是他?
“你为什么走窗户不走门?”
“你把门反锁了?”
“喂,可你大半夜回家要干什么坏事儿?”
“我怕他有同伙,你一个人在房间里,我不放心,总得在客厅守一晚上,可你门反锁了,我又怕你睡了不敢敲门,只能走窗户。”他啧了一声,“家里的窗户该换了,根本关不严实,我这么一拽就开了,这么做会遭贼的。”
商渡整个人钻进来,将窗户关严。
“你的背……”
苏心悦戳戳他的腰,不会打坏了吧?
“没事儿,提高警惕的好。”商渡主动找出那卷铺盖,铺在客厅的地上,睡了过去。
苏心悦将卧室的房间关好了门窗。
第二天,商渡叫人来换玻璃,苏心悦守着,直到看着玻璃完全装好才离开去上班。科长发了厂里的文件,新的一年先进个人评选正在进行,截止到年底,可以给个综合打分,被评选上的个人能获得一笔不菲的奖金。
苏心悦当然想要奖金,不过她觉得自己跟这事儿没关系。
光是因为文艺汇演那会儿教厂长跳舞而早退,就很难服众吧,她在科里的定位就是科长向上管理的纽带,如果真被评上,恐怕也很难服众。
结果中午食堂放饭时,有个男同事跟苏心悦一路并肩而行,推着自行车。
苏心悦瞅了他好几眼,见他默默跟在身边不说话,不由停下脚步。站定后,她问男人:“同志,你什么事儿?”
“我……我跟你是在同一栋楼,会计科的,有个事儿想拜托你。”
“说吧。又是找对象的事儿?”
男人摇头:“个人评优,我希望你在厂长面前替我多说几句好话。”
苏心悦皱眉,“这事儿应该是各科内部决定的吧?最终向上汇报,厂长只负责审批。上面管不了这么细,他也更不知道你的表现。”
“我当然清楚,但是厂长推荐的人,科里肯定重视,对吧?”
“这个我帮不了。”
苏心悦扭头就走,步子飞快。
“我评优是为了个人职称往上升一升。我干了好几年钳工才转到办公室,但这一做就往上动不了,不像技术还有技术比赛,谁获胜就是谁的,现在坐办公室,我这实在是憋得慌啊。如果你愿意帮忙,大恩大德我一定铭记于心。”
“如果人人都来找我,我怎么办?这个口子我不能开。”
苏心悦一蹬腿骑上了自行车。
到了食堂吃了一碗青椒肉丝面,满足极了。
刚出食堂,就看见那男人满脸通红挡在门外,他看上去不像是害羞,而像是生气了。
“个人评选的候选名单连你都有,为什么不能有我?你这是沾厂长的光,允许自己有特权而不允许别人享受特权?”
“名单上有?不可能!”
商渡不可能直接授意。其实她被评优选上,反而会被人指指点点。身为厂长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公平公正才能说服人心,不然他每天那么认真做事就没有意义。
或许是科里因为她和商渡的关系,觉得不提名不合适,就把苏心悦名字放上去了。
只是这种内部消息,眼前这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男人嗤笑:“我会让你后悔没有帮我的。”
果不其然,当天就风言风语传了出去,关于苏心悦和邓家洋。说自从跳舞,两个人就搞在一起,厂长不回家,这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现在还不想撕破脸罢了。
等苏心悦听见这些流言蜚语,已经是两天之后,她很快找到了传播源头,如果是邓家洋散布的谣言,早就发生了,绝不是他!
何况干这种事,偷偷摸摸还不行,还要光明正大的宣扬?
除了那个评优不能而气急败坏的男人,还能有谁?只是,自己都听到了消息,恐怕厂长也早就知道了。
如果认定自己这么干,在他那边形势不利。
既然这事儿把邓家洋也卷了进来,得找他商量商量怎么消除影响。
比如,他虽然暂时没有恋爱,但先对外说自己有个女朋友,是不是就可以让谣言不攻自破?本来嘛,为他找女朋友也是厂长和科里的意思,等这件事结束后,真的可以好好找个对象恋爱结婚。
研究所人来人往,被看见反而不好。
苏心悦决定在邓家洋从研究所回家路上等着,特意找了条人少的小路。
结果等了等,突然看见前面有人似乎打起来了。
定睛一看,居然是邓家洋!
她慌忙跑过去,竟然是邓家洋被人打破了脑袋。
眼前打人的男人提着公文包,一看也是搞研究的,但资历看起来比邓家洋深一些,年纪要略大一点。
“我说你怎么刚进来就能做二级研究员呢,原来是因为苏心悦的关系,间接攀上了厂长!你叫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工作的人如何自处?”
“你们这话敢不敢当着厂长面说?”
苏心悦义愤填膺,大跨步上前,斥责道,“你们这些搞研究的人,应该先钻研学问,好好研究怎么把厂里的机器做得更好,矿井挖得更深,安全性得到最大的保证,而不是在这里听信一些疯言疯语就殴打别人。你们这不光丢的是自己的人,更丢了厂里人的脸!”
厂长太太平时打扮得漂漂亮亮,性格应该也是好说话的那种,却没想到头次接触竟然这么凶恶。一番话讲得几个人哑口无言,似乎哪怕站在研究所的角度,刚才的事情也做错了。
苏心悦将邓家洋从地上扶起来:“哪怕是帮着散播谣言的人,也有责任。如果厂长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头一个就要处理你们!”
邓家洋伸手摸了摸头上疼痛的位置,竟然淌出了血来。
苏心悦感慨:“居然拿公文包打人!你看看这磕破的伤口,估计过不了一天就肿起一个大包。”
她从口袋里掏出常备的纸巾,耐心地把他额边的血迹擦干净,“走吧,带你去卫生所。”
苏心悦最近成了卫生所的常客,自己腿伤才好不久,邓家洋又受伤了。
商渡恰好开车从旁边经过,刚才听见动静转过头来。
此刻他从车里钻出来,远远看见这一幕,虽没见到打人现场,但也猜到大概发生了什么事。
关于苏心悦和邓家洋的消息,他今天早上听说了。这一刻,看着苏心悦护在邓家洋身前,为他擦拭伤口的模样,那是在他身上从未有过的态度。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他本来可以假装没看到,但是这会儿忍不住下车,听苏心悦说清楚事情经过,脸冷下来。
“不过是谣言罢了,你们连这个也信,有没有点自我判断力?”
苏心悦瞪他。
他怎么知道是谣言?被传得有鼻子有眼的,还以为他也信了呢。而且她还听说,那天在舞厅跳舞的时候,商渡曾经就看过她和别人跳舞,被厂里员工撞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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