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家的灶前,陈小宝打了个小小的呵欠,揉着眼睛,用木柴去扒拉灶膛里的灰烬。
天还没亮,他就要起来给陈大一家准备早饭了,好在外面的雨还在下,没有生意,不用做馒头,也不用咬着牙去揉硬邦邦的面团。
陈小宝是两天前回来的,山洞里受了伤的山神一声不响地消失了,没有人需要他的照顾,他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呆在那里。
陈小宝原以为自己偷了好几天的懒,无论如何陈大也要大发一通脾气,但兴许是这些日子原本就没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在外五天还算给陈大家省了点粮食,陈大看见他回来倒没动怒,只是阴阳怪气了几句。
当然,陈小宝是听得半懂不懂,但连绵的雨天浇熄了人的所有力气,陈大也懒得再骂他,扔给他半个冷硬的窝头就离开了。
陈小宝鼓捣着饭菜,天渐渐亮起来的时候,陈大和他的女人也起了。
陈小宝把饭菜端上桌,沿着墙边溜出去了,除了干活的时候,陈大并不喜欢看见他在屋子里进进出出。
柴房已经被雨水浸透了,湿冷透骨,陈小宝不想待在那里,只得蹲在主屋侧面的屋檐下,抱着腿努力把自己的脚收起来,不要淋到雨。
屋子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陈大和他的女人在吃饭,大约是饭桌上太过安静无趣,两人突然开始讨论起这场停不下来的雨。
“隔壁李家村听说已经被淹了。”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这雨下了十来天了,河里能不涨水嘛,”陈大咋舌,“别说田了,好几家房子都给冲垮了!”
“啊哟,这可怎么是好,这雨也没个停下来的意思,咱们村该不会也……”女人忧心忡忡起来。
“瞎说什么呢!肯定不能!”陈大连忙打断她的话,随后又小声道,“我听说李家村那边已经请了神婆。”
“呸呸呸!肯定不能!都是我乱说话!”女人惶恐地捂上嘴,又小声道:“真的?神婆怎么说?”
陈大道:“听说是河里的河神不高兴了。”
“啊?河神不高兴了,那怎么办?”
饭桌上突然就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陈大道:“李老三家那个小闺女兴许是留不住了。”
女人听懂了他的话,一下沉默了,许久,叹了口气,絮絮叨叨道:“给河神大人当新娘子……也算积德了,下辈子投个好胎,到富贵人家里去……”
陈大没说话,接下来便只有筷子和碗碰撞的声音了。
陈小宝把头靠在墙上发呆,他不是很能听懂陈大和女人在说什么,但他听见了“新娘子”三个字,想着兴许是要办喜事了。
村子里以前也办过喜事,陈小宝很喜欢那种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气氛,虽然大家都不允许他靠近,但也可以蹭到一些吃的,只可惜听陈大的话,似乎是隔壁村子的喜事,他可能凑不上热闹了。
屋子里的人吃完了早饭,又回里屋歇息去了,陈小宝等了一会儿,确定他们不会再出来了,才进去收拾碗筷,桌上有女人掰下来的一小块面饼,这是给陈小宝填肚子用的。
陈小宝忙不迭地把饼塞进嘴里,把碗具端进厨房去洗,路过大门时,他又忍不住去看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想起了山洞里巨大的山神,身上似乎还有对方的温度,但一切消失得实在是太快了,他开始不清楚那到底是真的,还是因为他脑子不好,发了一场梦。
陈大从屋子里走出来,看见他在发呆,骂了一声,陈小宝赶忙低下头,跑进厨房去了。
如是又过了两天,就在陈小宝以为生活开始回归原状的时候,陈大家突然来了客人。
陈大和村里人的关系都很不错,平时常有串门,但这样的天气还有人来访确实很奇怪,尤其是陈小宝没见过的面孔,对方似乎并不是陈家村的人。
那天仍在下雨,虽然已经不影响视线了,但黄泥路被泡得坑坑洼洼,十分难走,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牵着一个小女孩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陈大家的院子。
那时陈小宝正和平时一样蹲在屋檐下躲雨,用手豁楞着一个小水坑。
男人走近时看了他一眼。
那不是顺带的瞥见,而是一种很奇特的打量,陈小宝感受到了视线,不怎么明白地看了回去,下意识地朝他笑了一下。
男人却像被烫了一下一样扭过头,一拽手里的小女孩儿,在陈大和他女人的寒暄声中走进了屋子里。
陈小宝隐约听见陈大管他叫李什么,但很快便因为听不懂他们遮遮掩掩的含糊对话而失去了兴趣,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小水坑上。
这个小水坑在这里很久了,也没有任何特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牢牢地吸引住了傻子的注意力。
就在陈小宝着迷地搅和它的时候,旁边传来一些细微的声响。
陈小宝抬头去看,发现是那个小女孩儿,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跑出来了,正扒着墙,只露出一只眼睛朝他看。
陈小宝不明白她想干什么,于是又冲她笑,女孩儿缩了回去,但很快,她又冒出头来,看了陈小宝一会儿,走过来在他旁边一起蹲下了。
陈小宝见状,连忙往旁边挪了挪。陈家村的小孩儿都知道他是傻子,从来不肯和他接近,有时候还会朝他丢石子儿,小女孩儿的动作让他有些受宠若惊,又不知道该如何与对方相处。
小女孩儿却十分淡定,蹲了一会儿,从衣服里掏出一块米糕来,细细地吃着。
陈小宝早上只吃了一口面饼,闻到米糕的香气,眼睛便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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