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声问得平静。
李淮野的眉宇不再似平日懒散冷淡。
他盯着舒慈,脸冷得吓人,“谁让你来的?”
如果是旁人站这儿,定早被他冷脸吓得只想远离,半句话不敢多说。
但面前人是舒慈。
对上李淮野,她从来没怕过。
舒慈视而不见。
甚至平静地重复一遍:“走不走?”
李淮野气笑了,单手松开方向盘,“舒慈,我在问你,谁让你来这里的?”
声浪低下去,淅沥的雨声愈发清晰。
山径上的人终于后知后觉地吵闹起来。
“怎么回事啊?那女的是谁?”
“脸都看不清你问我啊?”
“妈的还跑不跑啊。”有人摔了根烟,指着舒慈大步走去,“喂!说你呢!没看见这儿要发车了?你是耳朵不好使还是眼……”
他话没说完,手指就被人用力一掰,接着,一道大力狠狠将他推开。
周陵越拦在山径上怒声:“滚!说话就说话,你指什么指?”
“哎,我指她怎么了?”那人嗤笑一声,拍了下脑袋,指着自己天灵盖挑衅,“有种你来揍我啊?来啊?”
周陵越攥紧拳头,脸色难看。
在这种挑衅下,没有谁会忍下这口气。就在拳头即将挥出之际,宋照临赶来了。
他按下周陵越手臂,笑眯眯说:“火气别这么大嘛。天都下雨了,今天能不能跑还两说,你们着什么急呢?”
“怎么,你们还想不跑?”那人啐了口,食指戳在宋照临身上,“闪一边去,再多管闲事连你一块揍!”
宋照临脸上带笑,抬手压住那根手指,不急不缓道:“跑不跑不是我能决定,你也不能。咱们作为看客,上点心是好的,但有句话我得送给你。”
他收了笑意,镜片下的眼睛便有些冷漠,“凡事不要太认真了,见了血不吉利。”
刚被压住手,那人就脸色微变。
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上手这么疼!
等听到最后一句话,他神情更是微愣,似乎想到什么,连气势也颓减下来,眼睛不自然地往另一个方向瞟去。
宋照临眯眼看他,那个方向是……盘山道上。
……
僵持的两人仿佛没听到不远处哄闹声。
雨啪地砸在伞面,有些闷,却恰如其分地破开沉寂。
舒慈抬头看眼伞,又看眼李淮野。
事不过三,懒得再问。
于是她低头翻出衣服里的手机,手指飞快轻点,然后附在耳边,“你好,我要举报有人危……”
话刚开头,她的手就被拉住。
舒慈眼睫低垂,修长有力的手臂从车窗探出,稳稳桎梏住她,淡青色的筋线隐约在皮下起伏。
李淮野半张脸隐于暗色,教人瞧不分明。
也是这时,车内蓦地响起嗡嗡震动声。
李淮野瞥眼。
手机屏上赫然跳动着两个大字:舒慈。
“……”李淮野闭眼静了两秒。
“喔。”舒慈声音稍停,
“原来没拉黑啊?”
她手放低,握着的手机屏霎时亮起,清楚明白地现出通话对象。备注是“狗”,简单到根本不用去猜是谁。
李淮野:“……舒慈。”
被喊到名字,她很不走心回了句:“别喊,山上信号这么差都能拨出去,你怎么回事?”
李淮野松开手,摁住自己眉心。
大约是真被舒慈弄得没脾气,他轻吸气,用还算温和的语气说:“舒慈,宋照临的话就这么好听?”
舒慈挑高了眉头,“什么?”
李淮野:“他喊你就来,折腾半天腿不疼了?”
舒慈沉默了下,“少管我。”
李淮野轻轻笑了声,手搭在车门上,不轻不重敲了下车身,似在提醒她到底谁管谁。
“那你又在干什么?”他淡淡在问。
舒慈让他走,何尝不是在管他。
雨声渐繁。
夜风忽地刮来,有几根发丝拂过鼻尖,舒慈不知是冷的还是痒的,猝不及防打了个喷嚏。
“…………”
舒慈吸了吸鼻子,生理性泪液漫上眼眶。她伸出手,朝李淮野要纸:“拿张纸给我。”
李淮野:“……”
李淮野拿起车里整包纸巾塞她手上。
舒慈还在擦鼻子,就听到轻闷地嘭声。
伞面轻抬,她循声去看。
那辆伏在黑暗里的黑色幽灵已经熄火,李淮野下了车,身上的黑衣几乎能融进这片夜色。
……
陶陶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潮人恐惧症。
她没见过这阵仗,无论是场地那群吞云吐雾的人,还是这里随处可见的豪车,都在透露这不是一个普通高中生该来的地方。
但舒慈居然来了!
听情况她爸也在这儿!
陶陶心情复杂。
不愧是她爸,二十多年如一日,社会边角料人设依然屹立不倒。刚满十八就在混迹街头游手好闲,难怪以后常年待业。
天生混子圣体,非常顺其自然啊。
只不过……
陶陶顺着舒慈的背影眺望,见她停在一辆看起来就死贵死贵的车面前……
然后敲起车窗……
窗开了。
陶陶:“?”
这里面该不会是她爸吧……?
意识到这一点,陶陶感觉脑子里瞬间有片烟花炸开,炸得她两耳嗡嗡,有点失聪。
但她最终神情木然地搓了把脸。
这很正常。
陶陶恍恍惚惚安慰自己。
舒医生都变富家千金了,她爸怎么就不能是富二代?
门当户对嘛,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
就是、就是想不通啊?
她爸妈到底怎么干成平民的啊??
陶陶一边小心翼翼绕开所有潮人,一边匪夷所思自己有史以来的发现。她甚至有些迷惑,感觉自己步入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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