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头盖下来的被子把闻司岐蒙得严严实实,闻司岐正准备挣扎出来,就听到段奚颜的声音:“乖乖趴着,要是被周雅雅发现了,你就要被抓走大卸八块了。”
就像是恐吓三岁小孩子。
周雅雅一晚上都没睡,暴躁不安,差点儿把门砸破:“今天轮到你挑水,你怎么睡到了现在?”
天边已经爬上了一丝鱼肚白,的确是有些晚了。
但是段奚颜今天本就没打算去挑水:“等会儿石总管要是先来了这边怎么办?你让我去挑水,那等会儿就你向石总管解释……”
“算了算了,我去。”周雅雅连忙打断了段奚颜的话,“今天我挑水,明天你去。”
闻司岐艰难地从被子里找到缝隙钻出来的时候,周雅雅已经气呼呼地去拿木桶挑水了。
看似周雅雅一直在嚣张跋扈地欺负段奚颜,实际上一点儿便宜都没占到。
孽徒挺机灵。
就是有点没眼色——段奚颜回来整理床铺,随手一抖被子,就把艰难钻出来的小兔子又压到了被子底下。
“抱歉抱歉,我没看见你。”段奚颜说话的时候,脸上分明带着憋都憋不住的笑容。
段奚颜的确是故意的,刚才她一回眸就看到在她的枕头上端坐着的小兔子。
明明只是一只兔子,偏偏那双淡淡的青玉色眸子里透着八方不动的平和庄重,让她没来由就起了些捉弄的心思。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啪——”的清脆的一声,兔爪爪狠狠地拍开了孽徒企图捏耳朵的手。
段奚颜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扭曲,疼得倒吸了口冷气,缩回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背,气呼呼地和兔子互瞪:“你这个小东西这么凶做什么?不就是摸了两下吗?至于揍人吗……”
段奚颜一边气呼呼地,一边却不动声色的找机会。
趁着小兔子不注意,抬手在毛绒绒的脑袋上揉了两下,然后迅速跳开:“你打不着我了吧?”
闻司岐眯了眯眼睛,看来是该立一下师门规矩了。
毛绒绒的白色身影一闪而逝,段奚颜唇角的笑容微微凝固。这绝不是外面卖的那种只用来观赏的妖兽的实力。
“脸脸脸……别打脸……”
“我错了我错了,下次不招惹你了……”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啊……还讲不讲道理了?”
哐当一声,破破烂烂的屋子里年久失修的窗户落了下来,寿终正寝。
落在地上的窗户荡起来一层灰尘,闻司岐嫌弃地扇了扇耳朵,看着狼狈的孽徒,眼睛里的嫌弃更是加深了几分。
师尊教育徒弟需要讲什么道理?况且,这世界上能让洞崖门闻尊主讲道理的人还没有出现。
段奚颜龇牙咧嘴地爬了起来,看着空荡荡的窗格欲哭无泪,今日份工作又加了一项——修窗户。
她哪是养了只兔子,分明是请回家了一位兔祖宗。
连忙拿起铜镜看了看,还好脸上没有伤痕,而且手背上也只有红痕并没有破皮,一点伤都看不出来。
这难道就是高超的揍人技巧?只疼,不见伤。
果真这只兔祖宗还是留手了……段奚颜眨巴眨巴眼睛,就在那小兔子冲过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一阵压力,至少也有筑基期的修为的兔子。要真的不留手,她现在估计已经爬不起来了。
闻司岐拍了拍爪爪上的灰尘,这徒弟又蠢又笨的。
院子里忽然传来一个粗矿的男声:“周雅雅、选吸烟你们两个兔崽子给我滚出来,让你们俩负责灵草田,你们可倒好,一个个给我躺在这儿睡大觉,灵草田的药灵芝都去哪儿了?你们两个兔崽子胆子肥了……”
来人是个中年人模样的男人,穿着金丝暗绣的锦衣,锦衣上篆刻了法阵,一眼就能看得出是价值不菲的法衣,发冠上的宝石熠熠夺目,这一身完全不是一个外门弟子的装扮。
闻司岐经常闭关修炼,从来不管灵泉山的事情。而且就算是她不闭关,也从来不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石擎作为总管,在灵泉山是说一不二的存在,自然赚得脑满肠肥的。
闻司岐拍爪爪的动作微微凝固,青玉色的眸子显得微微阴沉。
“兔崽子”——听起来怎么就那么刺耳。
段奚颜收敛起来神色,拎起床上的被子就准备把兔祖宗盖进去:“这次是真的,你就听一次话,委屈一次。千万藏好了,万一被石擎发现就糟糕了……”
石擎已经明显不耐烦了:“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躲什么躲?只要你们还在灵泉山,你们躲得过去吗?”
闻司岐终于在纳戒里把东西翻了出来,就在被子还剩一个缝隙的时候,黑不溜秋的东西骨碌碌滚到了段奚颜的脚边。
“怎么还有乱扔东西的臭毛病……”段奚颜一边嘟囔着一边低头去捡,俄而瞪大了眼睛。
这黑不溜秋的圆溜溜的东西好像是颗丹药,隐隐有着药香,而且在丹药上赫然是两道云纹——这居然是一颗二品丹药。
段奚颜吓得手一抖,一颗洗灵丹都能让她和周雅雅纠缠那么久。
这可是一颗二品丹药,连个盒子都没有,就这么像扔垃圾一样骨碌碌扔了出来。
闻司岐从被子的缝隙里把脑袋钻出来,她今日已经恢复了一丝灵气,足够揍孽徒,也能打开纳戒拿取里面的东西了。
这是她吃了那些药灵芝惹出来的麻烦,闻尊主虽然现在虎落平阳,也不需要炼气期的小徒弟给自己扛罪。
按照之前周雅雅和段奚颜的对话内容,石擎就是图财,二品丹药的价值远超过那十几株药灵芝,足够打发石擎了。
“你这小东西知不知道这东西有多珍贵。”段奚颜说着就要把丹药塞回去。
然而刚接触到被子,就是“啪”的一声脆响,段奚颜的手被拍了回来,面前被子的缝隙合上了,兔脑袋也缩了回去。
闻司岐懒得和蠢笨的孽徒沟通,别人都是跪着来求闻尊主的赏赐,她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而且二品丹药还真是不入闻司岐的眼睛,这已经是她在纳戒里翻了很久才找到不知何年何月塞进去的垃圾。倒不是舍不得拿好东西出来,段奚颜现在只有炼气期,手里东西太好会招来更多麻烦。
兔祖宗明显是一副拒绝沟通的样子,段奚颜无奈把丹药包好放在了怀里,再不出去石擎就要把院子砸了。
想起刚才的场景,段奚颜忍不住低头笑了出来。这小东西明显是知道这丹药有价值,所以拿出来给她,揍人的时候下手挺凶,但也懂得心疼人,还是只有灵性的兔子。
段奚颜昨晚就想好了解决办法,见石擎怒气冲冲地进来,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笑着把他迎到院子里的石桌上,还倒了杯茶水:“石总管,您别生气,这是灵泉水泡出来云峰白茶,是周雅雅的哥哥在延髓山立了功得到的奖赏,里面灵气充足,对修炼很有好处。”
伸手不打笑脸人,而且石擎一看到段奚颜手里的茶眼睛都要直了:“你们还能搞到这种好东西啊……”
他身为元婴期的修士,又是灵泉山的大总管,平时见过不少好东西,这口灵茶在他这儿的确不算什么。
但是这茶珍贵在是延髓山独有的云峰白茶。
延髓山主人就是洞崖门的宗主江延,江延曾经去凡俗游历,最爱凡俗界的茶,所以在云峰培育了好几种茶树。
只有延髓山的弟子偶尔能够获得一点点茶叶奖赏,价值不算珍贵,却代表着宗门内至高无上的荣誉。
段奚颜对石擎这人的性格了然于心,连忙把东西递给石总管:“这不都是留着孝敬您的吗,周雅雅的哥哥一共才获得了两罐,特地给您留了一罐,上面还带着延髓山的封,没开过的……”
青花瓷的小罐,不过手心大小,看上去很精致,上面用黄纸封了口,盖着延髓山的印章。
这印章还是洞崖门的宗主江延在凡俗界学来的,用他的话来说是——浅浅附庸一下文人墨客的风雅。
“还是段师妹懂事。”石总管笑眯眯收起了茶叶,心中的怒火已经下去了一半。
但显然,这并不能让他满意:“十几株药灵芝,那可是我要进献给师尊的,你就用这点儿茶叶糊弄我?今儿早起我第一件事就是跑到灵草田去看药灵芝,结果就只剩下这一株,别的都去哪儿了?”
就剩下的这一株还惨不忍睹,残缺的根茎上沾满了泥土,沾了泥水的部分烂成了浆糊。
剩下这一株是因为当时闻司岐实在是嫌弃,段奚颜已经洗干净了也绝不肯下嘴,于是段奚颜将计就计留了下来。
而伴随着石总管的质问,他身上强大的威压已经朝着段奚颜身上压了过来。
元婴期对炼气期,段奚颜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若不是石擎收了大半力量,只靠着威压就能把段奚颜碾死了。
饶是如此,段奚颜也脸色一白,扑通一下单膝跪了下来,喉头微甜吐出一口鲜血来。
闻司岐听得外面的动静,从被子的缝隙里把脑袋钻了出来。这孽徒在外面做什么?把丹药给了打发走不就行了吗?
见段奚颜如此狼狈,石擎眸子里稍微有些洋洋得意,继续逼问:“若是不能给我个满意的答复,我就把你俩逐出灵泉山。我倒要看看洞崖门八个长老,有哪个长老敢收灵泉山赶出去的人。”
“你还想着用周航来压我?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别说他只是延髓山的记名弟子,就算他真成了宗主的亲传弟子也没用。宗主的亲传弟子有几百个,他能说得上话?就连宗主也得给灵泉山几分薄面。”
丢了十几株药灵芝不算是什么大事,而且大乘期的闻司岐怎么可能会稀罕这些东西?
石擎显然是狐假虎威,用闻司岐的名头吓唬人,想等着段奚颜拿出来足够的“孝敬”,然后抬手把段奚颜放过去。
“总管,您也说我机灵……我到现在都不肯说……一定有原因的……”
饶是对石擎的手段有所准备,段奚颜的声音也还是在威压的压迫之下颤颤巍巍,唇角的红色似乎更艳了一些,但是她始终一条腿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跪下去,腰板也挺得笔直。
说完,段奚颜咽下口中的腥味,压低了声音道:“这事……还是别让更多人知道……”
石总管愣了一下,看了看身后的随从,眯着眼睛思忖了片刻,挥手道:“你们离得远远的等着。”
他本就有恃无恐,这是灵泉山的地界,他又是元婴期的实力,一个炼气期的小崽子在他手里翻不出任何的浪花。
段奚颜身上承受的威压分毫不减,她努力了许久,才挣扎着抬起头和石擎对视,眸子里不卑不亢:“石总管,您看看你手里的药灵芝,除了有被污泥沾湿的痕迹,是不是还有别的痕迹?”
“哦?”石擎拿起被扔到桌上的药灵芝细细观看,“好像还有些动物的齿痕……”
顿了一下,石擎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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