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着外出游行和见家人的诱惑,后院里这几日都极为平静,难得的将四爷暂时抛在了脑后。
不过这段时日四爷也没闲暇进后院,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前日康熙那上了本折子,是有关八旗兵丁的事情,说是这几年满洲旗人斗殴甚至持刀伤人的事情屡屡发生,甚至有上升的趋势。而八旗子弟是满人当年能打入京城的依仗,也是皇帝手里极为重要的军事和政治力量,可谓是治理天下的基础。
因而在这件事有点儿压不下去后,就算下头的人再不想惹皇帝注意,也不得不上折奏报此事,当然,折子里的甩锅是不可避免的。
康熙在收到折子后发作了几个人,但也安抚了一部分人。
事实上,他并不是特别生气。
八旗的人如今越来越多,可人多不代表越来越有钱,反而是底层贫瘠的旗人过得越发艰难,这种事康熙很早就有听闻风声了,也有了心理准备。
想要解决这点,要动的人,要动的位置太大,这些个当官的一个个都不愿意也不敢将这事揽到自己身上,终归只有他这个皇帝下手。
康熙拿着这本微微沉吟,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轻举妄动,需查明情况了再出手。
于是他转头就将折子丢到了太子那边,表示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事就由太子带头,带着几个弟弟一起商量出个方法来。
太子:“……”
三四五七八:“……”
汗阿玛您可真是对儿子们报以厚望啊。
几个皇子面面相觑,但包括太子在内,都没有人开口说出做不到这句话。
不管未来是不是太子继位,终归能登上皇位的就那么一个人,而其他人到时候就算是皇子又如何,要是没有本事,又没有感情基础,那依旧在弟弟手下混不过去。
在亲生父亲手底下混,还是在兄弟手底下混,哪个更轻松点,大家还是知道的,所以当然不能让自己在汗阿玛那边戳了个经不起事的章子。
于是不仅几个兄弟天天商量着,就算是回到府里了,也依旧闲不下来,要么让自己招的幕僚上门,要么自己埋头思索。
四爷坐在书房里,他面前书桌上摆着已经写好了的一份折子,上面的内容是他自己一笔一划落下的,在心里也
琢磨了许久,就算不看折子,都记得自己写了什么。
旁边苏培盛弯着腰小心剪着烛芯,咔嚓一声,烛光变得更明亮了。
在退下时,苏培盛不经意的一瞥,只隐约看到了一行字——
按各旗方位,可建造定量房屋,使无屋旗兵居住,兵死则屋收归入公……
退到不远处的苏培盛将这句话来回想了下,他是读过书的,倒不至于看不懂这句话,等他弄明白了主子爷写的这句,就觉得这主意挺好的,这底层的人有个能住的家,不至于流落街头,那闹事的概率也就小了。
反正怎么想,苏培盛都不觉得这个提议有什么不对,可主子爷写完这份折子后,就这么坐着不吭声了,难道是有什么他没发现的问题么?
事实上,让四爷犹豫的不是这份折子,而是写完折子之后的事情。
他们这些兄弟虽然围在太子身边,可四爷不相信他们没有自己的心思,好比这回,虽说大家都一起商量着,可始终没人提出最后这折子是自己上自己的还是几个兄弟合成一份折子。
他们这些做弟弟的没人主动提,是因为大家都很清楚,放到一份折子里,就不太容易显出每个人的优点了,可以说到时候就全都得看太子怎么说了,或者盼着康熙能够一个个去问。
而这全是看运气的事。
所以没人会主动去提,那不是生怕自己拉得仇恨值不够高么?
至于太子不主动说……
四爷心里轻轻叹了口气,颇有点儿不是滋味。
这么些年皇上对太子的看重和对其他儿子的区别对待,大家也不是不清楚,也明白太子很大概率是他们未来效忠的人,但那毕竟是未来,也毕竟只是大概率。
如今太子还未登基呢,姿态便已经站得如此之高,只等着兄弟们主动跪下给他献上自己的忠心,他则是高高在上站着,连弯个腰都不愿。
这样的太子……
未来如果登基了,他们这群兄弟真的能够混好么?
或者说……
真的能够登基上去么?
这个念头在四爷脑海中一闪而过,甚至在冒出来的那个瞬间,就令他呆住,连折子上的字迹都变得遥远了些。
等回过神来,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方才想了什么,后背却在初
春的天气里渗出汗,喉咙也有些干渴。
四爷只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音。
噗通,噗通。
有些快。
“苏培盛。
垂眸走神的苏培盛冷不丁听到主子爷喊自己的声音,连忙抬头,“奴才在。
四爷收起折子,指了指茶壶,“换杯凉的来。
苏培盛刚想应声,发现四爷说的不是热茶而是冷的,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小心翼翼道:“这……如今是三月……这种温度喝冷的,那不得喝个透心凉么?
苏培盛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四爷淡淡道:“爷说了,上冷的。如今几月份他会不知道么?
苏培盛不敢再说什么,连忙退出房间,指挥茶水间的人,见到自己说出主子爷的命令,茶水间的下人都惊讶地看向自己时,他没好气道:“傻愣着干什么呢,主子爷还在里头等着。
嚣张啥呢,大家不都是伺候人的么,下人低头腹诽,手里动作却没敢听,很快就弄出合适的冷茶来,交给苏培盛提进书房。
这冷泡茶并非是现代才有的新鲜玩意,最早可以追溯到宋朝,以冰块和茶叶制成的冰饮,用于消暑。如今是三月,自然不会弄什么冰块,而是以丹参散辅以适合冷泡的茶叶所制的可养神保心的冷茶。
茶水被倒入茶盏中,漾出一圈圈波纹,却少了热茶会有的雾气渺渺。
四爷拿起茶盏,抿了口。
冰凉的茶水从喉咙往下,似乎也一路直达心口,令他身体里那莫名的燥热跟着缓了下来,等放下茶盏时,里面的茶水已经被喝完,苏培盛及时又倒了七分满。
但这回四爷没再急着喝,他的思维已经冷静了下来。
太子……
如今依旧简在帝心,四爷在心中默默想,所以,他依旧要对太子保持尊敬,要视他为半个君。
没有谁知道,在这一天,一个皇子的野心被点燃,又被悄无声息地按捺住,只为等着在未来恰当的时机里,再度燃烧起来。
转眼便是清明节。
这日傅雅起得比平日里要早一些,不过她身边的人比她要更早,等她洗漱完了走出厢房,就见外面摆着好几个箱子,都是之前收拾出来的。
一开始傅雅看到
了还有些惊讶,问巧琴,“我记得不是只在寺庙过一个晚上么,怎么收拾出了这么多东西?”
她们要去的寺庙是在城外,也有那么点距离,等上了山估计离中午也不太远,若是再待上一会,总不好在傍晚匆匆回来,于是福晋索性就定下了在寺庙居住一夜的决定。
没想巧琴听到了比她更惊讶地反问:“这还多么,格格,您可是要住一晚上啊,”她扳着手指给她家格格算,“您平日里用的,还有见客、洗漱等要换的衣物等等,这已经是精简过的东西呢!”
在巧琴答话的时候,傅雅眼尖地看见巧画把自己画画的工具都给收拾了起来放进箱子里。
傅雅:“……”
她嘴角微抽了下,放弃了理解。
可能这就是皇家人出行的风格吧,不管用不用,但得备上。
等到终于要出发的时候,傅雅发现的确是自己天真了,巧琴说得一点都不夸张,她还真就是那个行李最少最精简的。不说福晋和李格格这个有孕比较麻烦的,宋格格和汪格格的东西都比她要多了一个车厢放。
算下来也就那么几个主子,结果光是行李就用了好些马车来拉,排成了长长一队。
傅雅早早起来,结果吃过饭后等了一个时辰,发现还没轮到自己的马车出行,最后如果不是巧琴拦着她可能就就要去睡个回笼觉了,但也撑着下巴闭着眼打了个盹,才终于听到轮到她的消息。
被巧琴托着手上马车时,打听到消息的赵德利走到了车窗旁,“格格。”
傅雅掀开小帘子,露出脸来,看向他。
赵德利道:“奴才刚刚去问了其他人,说是三阿哥府的福晋也跟我们府里的福晋主子一同去寺庙祭拜。”
傅雅哦了声,难怪这队伍拉得这么长,让她等了那么久,她想了想,问他,“是只有三福晋么?”
赵德利摇头,“听说还带了两位比较受宠的格格,不像咱们府里,把所有格格都带出来了。”
傅雅点点头,“我知道了,辛苦你打听消息了,去歇着吧。”
说完,见赵德利告退,她也放下了帘子,想着赵德利打听到的消息。
三福晋跟着她们府一起出行,只带了两个格格……
蓦地,傅雅想到了选秀时和她同屋的那位刘
秀女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这两位格格中的一个。
长长的队伍蜿蜒前行速度不算快但旁边的行人看着这阵仗没一个敢靠近的就算是这队伍占据了城门的大半位置阻得旁边的平民都不好进出也没人吭声。
或者说想要吭声的都会被人拉住提醒他是不是不要命了。
傅雅就看到了一个身材瘦弱的汉子被身边的人捂着嘴巴拖到人群里去结果捂人嘴巴的那个反而看着神情慌张嘴巴张合着对汉子说了什么本来要挣扎的汉子明显一怔然后就不反抗了。
这一幕看着其实细想想透着些卑微憋屈的感觉。
“格格外面尘土大……”
同样坐在马车里方便伺候的巧琴见格格掀开了帘子忍不住提醒了声。现在正是队伍前行的时候行人还有马儿走动带起的尘土在这种干燥的天气里可不是开玩笑的。
巧琴就担心格格的妆容被弄花了。
“这样就没那么容易吹着尘土了”傅雅手往下压了压帘子掀开的幅度变得更小了些只剩下一点缝她回过头来朝巧琴笑了笑解释道“这马车里带着有些憋闷我想透透气儿。”
巧琴仔细看了看觉得这点缝儿应该不至于让外面的人见到格格的面容而且她其实也觉得这马车有些闷自是理解格格的感觉。
她想了想就道:“要不奴婢坐外面车缘边上给您空出些空间来?”
傅雅摆摆手“就你这个身板能空出多少空间何必出去吃尘土。”
其实可以的话她反倒是想自己出去坐车缘边的不过她如今这个身份……这事儿也就是想想她还没得宠到能够好好的马车不坐非得出去学着当车夫的这种张扬劲。
傅雅再透过缝隙往外看已经看不见落在后头的那对百姓。
但她又觉得其实它依旧存在着只是存在的形式不同。
大概磨了有一个时辰车队连着车尾终于出了城。
三月的天还带着些微的凉。
不过比起前些天的冷风要好多了许是如此就连路旁的花草树木都有了萌芽的迹象呈现出一片兴兴向荣之色景色明显要比城内好上许多
没
有弹簧减震的马车走在这种路上,可谓销魂无比。
傅雅被颠得就算垫了软垫都觉得屁股疼,在这一刻,她甚至佩服起了李格格,毕竟她可是挺着肚子出行啊,说来福晋居然也同意了,都不担心出事。
无独有偶,不仅是她想到了李格格,福晋那头也谈起了李格格的事。
“你就这么松口让她出来折腾,若是出了点事儿,四弟不说些什么?”
提起这茬的是三福晋,她自己坐在马车里也觉得颠,加上还有些无聊,索性就来了四福晋这儿,反正同样是颠着,不如找个能聊聊天的。
三福晋和四福晋关系不错,当初四福晋进门时年岁还小,虽然在母亲身边学了些持家手段,可毕竟是第一次掌管后院,加上当时四爷还未开府,都住在皇宫里,四福晋难免有些手忙脚乱的。
那时候大福晋已经跟着大阿哥开府出了皇宫,太子妃还是个没影儿的事,所以就是三福晋出手帮了忙。
一来二去的,两人关系便也渐渐熟悉起来,这也是三福晋现在会说得这么直白的原因。
四福晋知道她是好意,也没生气,“她胎像稳,出行时我给她身边备了安胎的药丸,还有大夫随行,宫里娘娘也赐了养生嬷嬷下来跟着,”这么些手段下来,四福晋是不觉得会出什么事的,“若真有个不妥,她身边的人也会看出来,届时再让她回府修养也不迟。”
她们要去的寺庙虽然有些距离,可来回半天即可。
三福晋就手指点点她,笑,“你呀,看着不苟言笑的,却是个心软的人。”
要让她来,那她直接就不让人出门了,就算爷问起来了,一句子嗣为重,她也不怕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四福晋对她这打趣的话,只正襟危坐,淡淡一笑。
三福晋看着她这样,也觉得没意思起来,就倚着靠垫,叹了口气,“算了,也别说你了,我自诩不心软,可不也得带上两个格格么。”
她是丁点儿都不想这么做的,但是她家的爷啊,风流,惜花,喜欢的女人只要在耳旁撒个娇,就昏了头了,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事儿,都一口答应。
这次出行就是如此。
她算是看透了,这些个男人啊,在他们眼里,女人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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