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渺的手只与对方短暂相握,就立刻收回。
快得她不知道对方手心是冷是热,是干燥还是僵硬,她只感觉到手指发麻。
对方平静如常收回手,倒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林渺也努力维持冷静体面,不让慌张跑到脸上。
她也只能做出冷静的表情。她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表情。她想她现在应该是面无表情。
林渺坐在车里,脑子里再回想到这一幕的时候,全身依旧有种散不去的寒意,如芒在背。
尽管现在她已经离开了政府大厅,已经远离了那个地方,但她却好像并没有真正从那里离开。
有一道视线盯着她,在她的后背。她想往后看。
不过她心里又很清楚,其实她的背后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人在看着她。
直到前方开车的士兵重复了好几遍话语。
“女士,前面直沿这条路一直往前走就行吗?女士?”开车的士兵会说弗格萨的语言。
林渺靠在窗边,手指紧紧抓住艾尔维斯的衣袖。
“是的。直走就行。”
大概是被吓到了,而她的反应又过于敏感。
现今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荒谬而怪诞,难以接受,难以自安,惶惶然,纠缠在一起,惘然无措。
车窗外阴沉的天发出轻微的声响,渐渐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在政府大厅,林渺并没有被特地刁难,那位灰蓝色眼珠的军官告诉那里所有人罗塞市的一切依旧由塞宾先生,也就是罗塞市政务大臣负责后,这似乎是某种缓和氛围的信号——
她和艾尔维斯也成了那个“榜样”,艾尔维斯受伤无法行动,为了表示歉意,对方特地安排了车辆送他们回家。
大厅里的人也被陆续放离。
离开大厅后的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那颗悬着的心,好像也终于被放回到了原位。
外面街道上的士兵已经收起了枪,比起政府大厅里的他们,那些市民们的神态就放松多了,见到有人从大厅里出来,连忙围上去打听情况。
“虽然那位政务大臣实在没什么创见性的城市发展措施,但这座城市依旧是由他管理,实在是太好了。”
“看起来只是市里会多一些士兵的而已,我们习惯就好了吧。”
“那个,他们其实还是要去前线的吧,所以还是会有战……”
“嘘——,上前线的又不是我们,也影响不到我们,不要去想这些了,还是说,难道你想去战场上?”
“别别别,我可没这么说过……啊呀,该死!这天看起来快要下雨了,你早上是不是晾了衣服还没收呢!”
“啊!我的被子!”
市内街巷间议论匆匆,天上很快下起了雨,大家已经无暇再关心那些士兵,只想着快回家收起衣服被子,一时间,众多人冒雨往家里跑,街道上也显得萧瑟起来。
街上的士兵们也不再是之前的模样,各自找地方躲雨,有的结伴躲进了面包店里,还顺手买了几块面包,付了钱,店老板笑呵呵的收留了他们一段时间,直至有人来通知他们最新的住处。
“这大概,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不知说谁庆幸地感慨道。
这场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很快转为了蒙蒙细雨,近乎让人难以察觉,只是天依旧阴沉沉的。
“我小时候也是在这样的乡下长大。”
林渺前方坐在驾驶位正开车的士兵很年轻,看起来只是大学生的年纪,他转头张望了几番车窗外的景象,语气中有些怀念的意味。
副驾的士兵意有所感笑了几声,也和他说起小时候的事。
两人都用的勃伦克语交谈,林渺听不太懂。
不过他们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或者说,比街上那些持枪的士兵看起来要好相处多了。
车上的时间难得宁静,林渺到家以后,他们颇有绅士风度地顺手帮忙将受伤的艾尔维斯一起送进屋。
正在家里缠毛线的玛尔太太听到外面汽车的声响,愣了一下,连忙去开门。士兵进屋后查看了艾尔维斯的伤口,倒了些伤药并重新用绷带绑好。
玛尔太太为他倒了一杯热茶,递上干净的毛巾。熟练地从房间柜子拿了一根熏香肠和两罐牛奶给士兵。
“谢谢你们。”玛尔太太没有表现得太无措吃惊,看起来能很熟练应对这种情况。
她笑了下,将香肠和牛奶送给士兵:“谢谢送他们回来,这是谢礼,请不要嫌弃。”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也笑起来,说了几句其他人听不懂的单词,显得心满意足。
离开的时候,收下礼物的那位会说弗格萨语的士兵礼貌地说了谢谢,又告诉她们,他们是正规军,读过书,是文化人,他们不会对这里的人做什么过分的事情。
还告诉了她们关于艾尔维斯的伤口该注意什么。
尽管年轻,也许还没上过战场,在这个时代他的表现已经称得上一位模范军人。
他甚至离开时只带走了一罐牛奶。
“玛尔阿姨,他说的是真的吗?”年轻的士兵已经开着车消失在视线里,林渺转过头问玛尔太太。
显得昏暗的房间里,玛尔太太嘴唇动了动:
“谁知道呢。”
战场上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
。
自罗塞市驻军后,喜欢看报纸的人多了起来,特别是与时政相关。
艾尔维斯腿上的伤还需要静养,代替村子里采购的换了其他人。
不过新来的采购员和艾尔维斯不太一样,只是兼职,每六天下班后回来时才能带一些东西回来,只是特别必要的必需品,或是些轻巧的东西。
玛尔太太付了很少的钱,拿到了很多过期的报纸。
自林渺告诉玛尔太太当天在政府大楼发生的事情后,玛尔太太就不太赞同让她再出门去市里。
林渺也是这么想的,那天回来后她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当然,她并没有将这点小事也告诉玛尔太太让她担心。
两人几乎又回到了从前与世隔绝的生活,好像从未发生过什么。
只是新的采购员有时候会带给她们一些市里的消息:
听说市里要建起新的工厂,还有一些居住场所,包括部分的公共游乐设施也做起了临时改造,餐厅里有了新的勃伦克菜谱,罗塞河上多了许多观光船只……
这带来了更多的工作机会,村里的不少小伙子打算去试一试。
“市里又来了不少勃伦克人……”采购员的语气有些忧愁。
“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人好像有花不完的弗格,就好像不值钱的纸一样,最近很多东西都涨价了。”
他租赁的公寓每月需要205弗格又50分尼,房东告诉他,下个月要涨到240弗格了。
比起本地人,房东们更喜欢那些出手阔绰的勃伦克军官和士兵们。
玛尔太太在报纸上看到了首都爆发了对罗塞事件的抗议,但这则消息很快被一位官员爆出的桃色丑闻所掩盖。
弗格萨政府处置了官员,民心所归。当届政府选票支持率上升了3个点。
到后面,已经很难看到任何罗塞相关报道。
偶有报道,也是热火朝天建设中的各种工厂项目,扩大的人口,上升的就业,一切欣欣向荣,罗塞这座城市正焕发新的生机!
某日黄昏,玛尔太太意外拿到了一份当日的报纸。据说是免费的。
头条就是他们总统新颁布的政令:
【禁止罗塞任何人与勃伦克帝国军队对抗!这种破坏两国信任的行为只会招致灾难,必严令禁止!】
采购员带来了新的消息。
“有人刺杀了勃伦克的一位军官。”
—
局势肉眼可见变得紧张起来。
出入罗塞城要经过严格盘查,在刺杀事件的第二天,罗塞市政府就成立了罗塞市民安全办公室全权调查刺杀事件。
该办公室由勃伦克驻罗塞军事指挥总署主导成立,对位于勃伦克首都的帝国安全秩序监察总局负责,隶属勃伦克国家保卫部。
采购员一周一次的工作,不得不变成两周一次,对于采购的物品也被严格控制。
这种局势的变化让最近一直在乡下几乎不出门的林渺都感受到了气氛的紧张,郊外的大片绿野好像都不再宁静,反而让人心慌。
她又做起了噩梦。
因为采购员工作的变动,玛尔太太很久没有拿到过报纸,村庄远在乡下,信息闭塞,完全不知道市里现在情况如何。
情势如同天空中久久不散的阴云,在这样的局势下,连下了半个月的阴雨,见不到一丝阳光,气温也跟着降下去。
每天都是阴沉沉的潮湿。
林渺感觉自己好像正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身边人陷入某种困境。
就好像是绝症的病人,只等着病情恶化,难有任何转机。
“玛尔阿姨,我们离开吧!”
终于,林渺向玛尔太太提出了一个冒昧的建议。
她目光真诚,十分想要说服对方。
“未来这里的情况说不定会恶化,我们待在这里会变得越来越危险,在一切都没有发生前,我们离开这里。”
“我们去一个安全的,没有动荡的国家!”
并非杞人忧天或是畏缩懦弱,而是如果形势继续恶化下去,林渺很清楚,只她和玛尔太太两个人实在很难自保。
她们不可能和整个日益动荡的形势对抗。
诚然现在好像还没到那么恶劣的地步,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她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必须尽快行动起来!
关于离开的路线林渺甚至已经早早做过考虑。
村庄位于罗塞的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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