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崔莞言辗转难眠。
桃枝还未处理,张嬷嬷死前所说的话仍未查证,偏通州一案也箭在弦上……
思来想去,桃枝的命她随手可取,暂留她多活两天,西街那边,庄氏不像是会给自己留后患的,那女人在事发后请求出府,想必知道庄氏要杀她。
隐姓埋名多年再出现,若贸然找上她,怕是不会承认身份,倒不如让庄氏出手逼她一把。
至于魏恪,她须得提醒他。
思绪翻涌不休,天色已由浓黑渐褪,露出一线苍白。
很快桃枝和柳枝便端着铜盆进来。
桃枝一见她,就像撞见鬼一般,浑身僵着,端水的手抖得厉害,连瓷盅里的水都溢了出来。她连忙跪下,额头抵地,声音哆嗦:“二小姐恕罪,奴婢……奴婢不是故意的。”
柳枝在一旁不敢多话,只是悄悄替她接过盅子,端得稳稳当当。自从调去南院,她虽然还是胆小,却学得细心利落了许多,不敢有丝毫懈怠。
崔莞言看着桃枝那副瑟缩的模样,连眼神都懒得落在她身上,只吩咐道:“待会儿去西街雁南巷的茶铺,买些点心送到姨娘们的院子,还有佛堂那边。记得告诉她们,这些茶点是那西街茶铺的老板娘亲手做的,她左眼角有颗痣,别说错了。”
桃枝吓得连连点头:“奴婢记下了,绝不会出错。”
“去吧。”
桃枝手脚发软地退了出去,几乎是小跑着出了院门。
柳枝见状,也悄悄低头作势要退,脚刚抬起,就听崔莞言开口:“你留一下。”
柳枝背脊立刻绷直了,怯怯回身:“二小姐,您还有什么吩咐?”
“一会儿你去一趟魏府,传话给魏恪,就说我在棠湘楼等他,告诉他,是为通州一案,并非私事。”
柳枝愣了愣,忍不住小声问:“小姐,魏大人他要是执意不见呢?”
“那我就在棠湘楼等到他肯见为止。”
崔莞言笃定魏恪会来,因为她清楚,前世魏恪宁死,也要坚守公道,比自己还倔,绝不会放过任何有用的线索。
柳枝不敢再多问,忙应下,一走出门便换了副面色,原本怯弱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心想王爷让她盯紧二小姐,可这位二小姐根本不是被动之人,而是随时能把棋局翻盘的人,竟将手伸到通州案去了。
午间时分,柳枝沿着小巷走到魏府门前。
魏府的门面比寻常富户还要冷清,朱漆剥落,铜环上也无常年的油彩痕迹。
跨进门槛,院中只有几棵老树,枝干虬曲,落叶扫得干干净净,墙角连个多余的摆设都没有。正厅陈设更是简陋,不过一几两椅,几案上只有一盏清茶,墙上悬着的字画也已褪色。
柳枝环顾一圈,心里更确定魏恪的清名并非虚名。
这样的府邸,与国公府的富丽堂皇简直是云泥之别。
才想着,廊下脚步声传来。
魏恪着一身素色直裰走了出来,面容清峻。
柳枝上前福了福身,“魏大人,我家二小姐请您今日在棠湘楼一见。”
“崔二小姐?”
“二小姐有要事相商,是关于通州漕运一案。”
听到“通州”二字,魏恪眉头紧锁,通州一案关乎国计民生,她一个内宅女眷,如何插得上手?况且男女有别,私下相见不合礼数,传出去怕是要坏了她的名声。
“告诉你家小姐,就说魏某不便去。”
桃枝却道:“小姐说,若您不去棠湘楼一见,她就会在楼中等到夜尽天明。”
魏恪听后想,莞言她从来不是胡闹的人,通州案如今水深火热,稍有差池便是身败名裂。她不会无缘无故冒此风险,除非真有要紧的线索。
她身在国公府,或许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沉默良久他道:“她既如此执拗,你回去告诉她,魏某会到。”
出了魏府,柳枝走进小巷,见四下无人,她脚尖点地身形如燕掠起,几个起落,已翻过一堵低矮的院墙。
不到片刻,她已穿过几条街巷,落在周王府后门的暗影中,不敢耽搁,立刻快步向书房而去。
书房内,褚元唐正翻看案上的书信。
“王爷。”
柳枝从外头疾步而入,低头跪下,“二小姐方才让我去请魏大人,要同他说通州案的事。”
褚元唐手中的笔顿住,忽而抬眸。
魏恪。
崔莞言果然会去救他。那两人相识多年,魏恪在封州时与她有旧,她如今出手,也算合情合理。
可不知为什么,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搅了一下,不安稳。
“王爷,要不要属下盯着她?”柳枝小心问。
“去。”
柳枝应了声是,转身要退。
可褚元唐忽而又放下朱笔,站起身。“算了,我与你一同去。”
他想看看,崔莞言能为魏恪做到什么地步。
柳枝低头跟在褚元唐身后,心里却忍不住嘀咕。
周王向来冷淡寡情,府中人事无一能牵动他的神色,可唯独到了崔二小姐的事,他似乎总要亲自过问。
她不敢明说,却难免惊讶,不过闺阁小姐,怎会让王爷这般上心?
柳枝想到崔莞言那双清冷的眼,心底又有些服气。
那女子看似柔弱,却能在国公府的局里搅得翻天,也许正因如此,连王爷也生了几分耐心。
她总觉得,看这二人都像雾里看花,一个冷漠如冰、心思深不见底,一个柔弱外壳下藏着锋芒,谁也看不透谁。
可偏偏,他们都在下着不肯明说的棋。
-
棠湘楼厢房。
崔莞言静坐在临窗的位置,手中茶盏里的水早已凉透,街上的叫卖声、车马声此起彼伏,却都无法掀起她半点情绪波澜。
青禾在旁问道:“小姐,魏大人真的会来吗?”
“他会来的。”崔莞言抬手拢了拢鬓发,随意看向窗外。
这一眼,却发现隔壁厢房的窗子不知何时已经合上了,先前她上楼时,那扇窗还敞着。
就在此时,楼下忽有脚步声停在门口,紧接着是小二恭敬的招呼声。
青禾往窗外探了一眼道:“小姐,魏大人真的来了。”
与那些出入青楼酒肆的权贵子弟不同,魏恪一袭青色长衫,鞋履虽旧却整洁如新,举止端方。
他在门口停了停,先她拱手一礼:“不知崔二小姐唤魏某前来,有何事相商?”
青禾忙要起身相迎,却被崔莞言抬手拦住。
“魏哥哥,请坐。”她淡淡开口。
魏恪目光并不看向她,甚至连落座的位置也刻意挑了离她最远的那一方。
“我与二小姐虽是旧识,可此地毕竟在上京,流言蜚语最是难防。魏某不怕这些闲言碎语,只是于小姐的名声不好,还是称我魏大人吧,这样妥当些。”
崔莞言点了点头。
在这世上,多少人巴不得她失了体面,好将她踩在脚下,也只有魏恪从始至终清正如风。
她抿唇一笑:“魏大人还是同从前一样,连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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