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放心,父王叫我回来,为的就是这件事。您好好歇着就是。”凌峋温声对白雪柔说,“若愿意在庄子上散心就待着,若想回府就回去,这些琐事交给我就好。”
世间女子有千百种,精明强干的,干脆利落的,但都不是白雪柔,他的嫂嫂温柔和软,喜春花秋月,夏荷冬雪,爱世间一切美好之物,不贪婪,没野心,一心只想过平安顺遂的快活日子。
最讨厌一切超出计划和预期的烦恼事,比如现在。
果然,这句话一出,白雪柔就很是松了口气,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轻松下来。
凌峋笑看,眼神越发柔软。
“行,那就交给你了。”白雪柔痛快道。
“嫂嫂预备回去还是?”
“不急,我在这儿待两天,且缓缓再说。”白雪柔毫不迟疑,天知道这几天她有多头疼,好不容易轻松下来,她只想安安静静待着,什么也不想干。
凌峋应好,心下也是一松。
时隔大半年,虽有书信往回来,可到底差了些什么,好不容易再见到,他也想和白雪柔多相处相处,能简单哦啊人总是好的。
白雪柔迫不及待想把这一堆烂摊子甩出去,立即就说,“那这些事就交给你,我这就回去松口气。再叫人好好准备,晚上为你接风。”
“对了,你午膳用了吗?”她忽然想起问道。
这会儿是未时,按理说午膳都用过了,只是白雪柔想着凌峋一直赶路,说不定耽搁了。
“用了。”凌峋心下妥帖,笑道。
白雪柔这才放心,叫了人进来让凌峋使唤,自己起身走了。
凌峋目送她离去,才招来管事的和护卫询问细节,又叫来自己的亲卫吩咐下去。
白雪柔回了起居的后院,躺在软榻上闭目养神,连吩咐婢女好好准备晚膳都没睁眼。
金桃银桂几人见了不由为她高兴,自家主子不喜欢麻烦这事她们都是知道的,都悄悄去做自己的事,谁也不多打扰,让自家主子好好享受一下这得来不易的安生。
白雪柔放空了好一会儿,甚至睡着了,等醒来后,吃着婢女准备好的水果,看着窗外的满山红叶,只觉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银桂在旁边禀报,说六郎君那里刚刚递了信过来,庄子上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六郎君调了人过来到处巡视,一个个瞧着威风又厉害,保准出不了事。”金桃相对活泼点,说话间很是高兴。
银桂比较安静冷清,也眼睛微的发亮。
想来这些将士们给她们带来了不少的震撼。
“那就好,六郎君那里安置的可妥当?”白雪柔又问。
“奴婢等看不出六郎君的喜怒,六郎君也没说什么。”银桂立即道。
早知凌峋要回来,虽然不确定他住不住,但白雪柔还是吩咐人准备了院子。
“罢了,回头我问问。”白雪柔无奈,想起了之前有些仓促的那一面。
只是大半年的时间,恍惚中凌峋好像又长高了。
这个年岁的少年人,几乎一天一个样,记得她这个年纪的时候,一季就得重做一次衣服,不然都不合身的。
五官轮廓也越发清晰明显,越发的好看。
“看来我那面甲倒是送对了。”
几个婢女忽然听到白雪柔说,反应过来后不由一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敢妄议主子,只好对视一眼。
白雪柔也只是感慨一句,又问晚膳准备的怎么样。
银桂忙道,得了白雪柔的吩咐后,膳房就立即开始准备,不敢大意。
食材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从她来庄子,日日都会送来新鲜的。
如此确定事情准备好后,白雪柔不由微笑,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决定带人到院子里走走松快松快。
刚一出门,有些凛冽的凉气便就扑面而来了,一抬头远山的风景便印入眼帘,天高云淡,叫人身心都不由开阔起来。
虽然是落脚的别院,但建的极大,几乎将山脚都全进了里面,白雪柔领人,循着路往一侧的小溪走去。
那里原有片花林,桃花杏花梨花等春日十分好看,只是冬日枝叶零落,是以前两年她叫人移了棵老枫树来,这会儿满树红叶,最是好看,树下沿着小溪拦了个池子,里面养了些红鲤鱼,十分漂亮,水也清澈,枫叶落下随波逐流很有些意境,无事看看正好打发时间。
白雪柔远远瞧见那棵满树红叶的枫树便缓下了脚步,细细赏着,见红叶飘落到水面,有鱼儿追逐而来,顶了几下,似是发现不能吃,便就又一甩尾巴游走了。
她看着不由笑起,几个婢女们已经手脚利索的将树下的石桌石凳收拾出来,垫上绵软的垫子。
白雪柔却不急着坐,而是取了鱼食来抛下水,没一会儿就引来一群游鱼挤挤挨挨的抢食。
有黑有红,还有金色,画一样。
白雪柔不由微笑。
凌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刚带人将庄子里外大致转了一遍,回来时本要回院,就听说她往这边来,便就跟来了。
冬日有些冷了,白雪柔橘红襦裙外披着素色披风,站在枫树下,鬓边步摇轻晃,俨然是一幅活色生香的美人画卷。
大半年的战事里,每每攻占下一处地方,有人想方设法的献上各种奇珍异宝,包括美人。
毋庸置疑,送给凌峋的自然是最好的,纤瘦的,丰腴的,清丽者有之,妩媚者有之,一个个俱都千娇百媚,惹人怜惜。
随行的将领们大多受用了,只凌怀峋从不为所动,曾有人问询,他只道‘不想吃亏’,引得众人先是惊愕,而后忍俊不禁,但仔细想想,竟又觉得很有道理,以他的本领相貌,便是天仙也配的,这些美人虽然不错,却也配不上他。
只是说笑归说笑,大家却也道,凌峋这是还没开窍,还在背后猜测,也不知什么样的女娘能拿下他。
这些凌峋都知道。
他只是不在乎。
生而为人,肉体凡胎,往往有千百种欲望,酒色财气,为名为利。
他只是恰好不在意色只一字,如何的美人,在他眼中也如红艳枯骨,不值一提。更何况他自身本就拥有着过人的样貌。
但万事万物总有例外。
他的例外便是白雪柔。
在他心中,她是世间最美的女子,一颦一笑皆能让他注目欢喜。
而这例外,究竟是因为她是对他最好之人,还是因为情蛊……连凌峋自己都分不清。
在外间传闻中,南疆的巫蛊诡谲很多,情蛊也被传成束缚控制一个人的手段。
可实际上,苗族的情蛊本身是给有情人用的,不存在控制与否。它的作用是潜移默化让两人越来越心意相通,可以更清楚的感知到对方的喜怒哀乐。因此,提升对方的好感是种必然的事。
而所谓的束缚和控制,是对变心者的惩罚。
只是下蛊的人大多深情执拗,往往宁愿拉着对方一起下地狱也不肯放手,久而久之,就被传成了现在这样。
会是因为情蛊吗?
凌峋希望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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