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凌晨,唐笑才将弟弟送回万里书院。唐晔刚推开家门,就看到唐天从沙发上猛地起身,一边朝他猛扑过来,一边大声质问:“怎么现在才回来!”那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他不禁吓了一跳。
唐天像条大蛇般紧紧缠绕着弟弟的脖子,手脚并用地抱着他。唐晔站立不稳,两人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被哥哥抱住的唐晔感受到一种异样的压迫感,仿佛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时,唐笑走进来,看到这一幕略显惊讶,上前轻声劝道:“小天,你一整晚都没睡吗?别这样了,小晔已经很累了,让他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听到姐姐的声音,唐天才稍微松开了一些手。他盯着怀里的弟弟,红着眼睛质问道:“为什么你不回信息?你们到底去了哪里!”
唐晔抬头看着唐天那焦急而又关切的眼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然而,他的身心疲惫,只想好好睡一觉,没注意到唐天的异常情绪。他轻轻地说:“没事的,哥哥,没事的,好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无奈。
人回来了,总算让唐天稍稍安心了一些,但他看着弟弟疲惫不堪的样子,心中充满了疑惑和担忧。他不知道弟弟究竟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大姐带他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才回来,甚至担心有一天他就再也不回来了。
自从寒假时再次见到唐晔病发,唐天心里就一直绷着一根弦,随时都可能断裂。
看到唐天有些神神叨叨,唐笑只是认为这是因为半年前他差点害得唐晔丧命,加上上个月唐晔又病了一场,让唐天变得过于紧张了。
当初唐晔刚来到唐家的时候,她已经十几岁了,能够基本理解所谓的生与死。听方伯伯说过,唐晔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甚至有医生预测他可能活不到成年。毕竟这位弟弟以前并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里,所以她能够坦然接受,但对于年龄相近的唐天来说,这样的事实可能难以接受,只能慢慢去适应。
她轻轻拍了拍唐天的肩膀,说道:“小天,别担心了,小晔没事。我们先让他去洗个澡,然后好好睡一觉吧。”
唐天点了点头,知道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他松开了手臂,让唐晔得以脱身。唐晔感谢大姐送自己回家,然后疲惫地走向浴室。唐天则再次盘腿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守候。
浴室里传来了水声,在这个凌晨时分回荡着。直到唐晔洗完澡,唐天跟着他上了楼,进了房间,等弟弟软绵绵地躺在床上,他又轻轻地为弟弟盖上被子,然后坐在床边,守着他入睡。
“睡吧,睡着了,你就不会走了。”
三月下旬的周五,刚一放学,与何嘉南骑车出校门时,唐晔远远又看到上次那台来接他的黑色车子。他暗暗叹了口气。
何嘉南问:“怎么了?”
他摇了摇头。
“后天你要不要一起去逛越秀公园?有个汉服踏青的活动,我答应钟小琳袁雅维去给她们拍照了。”本来何柏文说多点约他们两兄弟出来玩,一月份大家倒是相约一起出去玩了好几次,但自从二月份过年前后,听说唐晔病倒、一直在他爷爷家卧床休养,几乎整个月都没见上面,好在放假回来他看着已经没事了。但开学这段时间,连着几个周末约他们两兄弟出来,两人却老是在推脱。
在合群路上与何嘉南分别,唐晔回到家拿上自己的电脑,又给还没回到家的唐天发了信息,告诉他今晚去爷爷家。
他出了书院大门,乘上那台牌号隐秘的车子。
而这一切都让刚好回到的唐天看在眼里。
这台车不是爷爷派来的。小晔究竟去了哪?他为什么要骗自己?
上次选出来的四名技术人员大哥们花时间巩固了自己的基础后,这次见面,唐晔毫不客气地对他们进行了考核,并一一点评他们在数学基础上的薄弱环节。
少年的话说得很直接:“哥哥们,每周见面的时间就一两天,我没有再给时间让你们再进行强化了,麻烦你们下次有问题及时发邮件或信息给我,赶紧问,及时查漏补缺对于你们来说只有好处。又不是小孩子了,自觉些好吗?”这认真执着的态度,这毫不留情的语气,让站附近盯着他的、一向严肃的张恩国不由得笑出来。
唐晔没有笑。迫于张恩国的压力,其他四人也不敢笑,不过表情就丰富得很了:娃娃脸的赵新城连连点头,一向看这小孩不顺眼的吴凡冷笑了一下,林栋和孙山大概是同一批的,两人眼神有所交流,孙山嘻皮笑脸的小声说了句:“抱歉啊小老师,岁数大了脑袋不好使。”
“我看你们是觉得面子下不去吧,只有愚蠢的人类才会在意面子。不说了,今天我要开始讲机器学习的部分了。”
他把这个星期来做的PPT投送到身后的白板上,上面列满了各种数学公式和算法模型。四个技术员不由得高昂起头,聚精会神地看着他的讲解:“这是人工智能领域的核心部分,也是实现智能决策和自动化的基石。”
赵新城插话说:“我知道监督学习、无监督学习和强化学习,但是它们之间的具体区别和应用场景我还有点模糊。”
唐晔解释道:“监督学习是通过已有的标记数据进行训练,让模型学会如何根据输入预测输出。比如,我们常见的图像识别就是监督学习的一个应用。而无监督学习则是让模型从大量无标记的数据中发现结构和模式,比如聚类分析。强化学习则是通过试错的方式,让模型在与环境的交互中不断优化自己的行为,像自动驾驶汽车就需要用到强化学习。”
“……损失函数用于衡量模型预测值与真实值之间的差距,通过最小化损失函数,我们可以优化模型的参数。常见的损失函数包括均方误差、交叉熵等,它们在不同的任务中有不同的应用。比如交叉熵损失函数,它通常用于分类问题。
比如,在图像识别中,我们要判断一张图片是猫还是狗。交叉熵损失函数可以帮助我们衡量模型预测的概率分布与真实概率分布之间的差异,从而优化模型参数,提高分类的准确性……”
整整两个小时时间,这名少年在不停地给他们举例、讲解,四人当中,赵新城不断地提问追问,孙山也经常插科打诨似地设问自答,林栋也举手回应,少年完全没有一丝不耐烦,认认真真地作了解释。
本来赵新城他们几人第一面对这小屁孩印象不太好,太过高傲,但相处下来发现,只要自己坦诚,这孩子倒是乐于分享知识的。
对于他的天才脑瓜子,理解这些是一瞬间的事,但来自唐晚星的基因似乎不断警醒他,他应该为唐晚星未竟的事业而努力一把。
少年的讲述告一段落,他轻轻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喝了口水,却不由得呛咳了出来,他连忙拿起抽纸捂着嘴站到无人的角落,大口地深呼吸起来,似乎十分疲惫。赵新城忙走到他身边给他拍拍背:“小唐老师,你没事吧?”他连连摆手。
歇了一会儿,他喝了口水,又继续讲了起来。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我希望你们能回去好好消化一下。”小孩的声音干巴巴的,“下周我会开始讲解深度学习的内容,你们可以先预习一下,有问题一定要随时联系我。”
吴凡一向自视甚高,但在这个小孩面前,他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不足,他默默地低头整理着笔记。
娃娃脸的赵新城兴奋地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求知的光芒:“小唐老师,你真是太厉害了!我从来没想过机器学习可以这样深入浅出地讲解。下周的深度学习,我一定要好好预习,争取跟上你的节奏!”
唐晔不由得嘲笑他:“赵哥哥,你今年几岁了啊?怎么感觉比我们同学还要幼稚?”
赵新城说:“哎你怎么这样,没听过孔子说‘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吗?就连孔子都向7岁小孩求教,何况我们呢!”
孙山嘴巴也甜得很:“就是,小老师,你可真厉害!我们一定跟随你,和你一起努力!”
这小少年听了,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嘴上却从来不饶人:“别说得这么好听,你们快点理解了这些内容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林栋也表示赞同。他们围坐在一起,讨论着未来人工智能的发展方向和应用场景。从智能家居到自动驾驶,从医疗诊断到金融风控,他们畅想着科技带来的无限可能。唐晔微笑着倾听他们的讨论,不时地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直到周日凌晨,唐晔才被送回了家。
唐天房里的灯亮了整宿又整天,他哪都不想去,在自己房间的内窗确认弟弟已经回到,洗完澡进了房间,才安心下来。他感觉现在已经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动了,怕一下子忍不住,又会冲上去,把他紧紧勒住。
三月份连着几个周末,弟弟时不时被不认识的人接走,问他,他又什么都不肯说,唐天整天在自己房间里,或者在楼下与自己房间连通的音乐室里弹琴,弹吉他,累了睡,醒了继续弹。
他什么时候会离开,回去他母亲身边?
唐天揉着额头,回想起刚才的梦里,是春节的某一天。
那个十来天前见过的何爷爷又来了,他独自来到晴园。
彼时,唐晔病情已好转不少,能在园子里短暂活动。穿白围裙的中年仆妇在他身边放下一碗鱼粮。他撒了一把鱼粮进水里,一时间整池春水金光荡漾,一张张鱼嘴巴张得大大的朝向空中等待着,以获得投喂,而唐晔却没了兴致。
那位老人家踱着步子走进来。
少年见到他,先是恭敬地打了招呼,然后提醒道:“何爷爷,我还病着,别太靠近我,怕传染给您。”
何耀祖微笑着说:“孩子,我不会连这些常识都没有,你的哮喘不会传染。”他想起刚才他邀唐万里同来探望这少年,唐万里嫌弃似的甩了甩手,却转头与自己大孙女儿相谈甚欢。难道唐万里从不探望病中的孙子?
少年笑笑,默不作声。
唐老弟对这个孩子真如玩物一般,何耀祖暗暗吃惊。
他例行问了这少年几句身体恢复的情况,少年也不咸不淡地应付着他。
老人试探着问他身世:“孩子,你还记得你母亲是谁吗?”
“我的母亲不是归秀兰吗?”唐晔惊讶得有点浮夸。
看来他并不是对亲生母亲毫无印象。
“而且我爷爷肯定不想我见她。”少年自顾自补充到。想起以前也曾问过爷爷和方伯伯,为什么别人有妈妈自己却没有。爷爷冷哼一声。于是他知道了,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
“孩子,你是为你自己活着。”何耀祖不禁摇摇头。
“我这样就很好呀!我在唐家要啥有啥,为什么要违背爷爷的想法。”唐晔漫不经心地笑笑,手里扣着几颗鱼粮,让它们一颗一颗滑进水里。
何耀祖不禁说:“如果你妈妈知道你变得连她都认不出,肯定很难过!”
少年的脑海里又浮现那个年轻的白人女生,估计比现在的自己都大不了多少岁。但她不顾自己的声声呼唤,渐行渐远,如释重负一般。他冷冷一笑:“亲生母亲啊?把小孩卖了拿钱走人的亲生母亲吗?这次她想在我或爷爷那里得到什么?”她一定是从爷爷那里索要不菲,所以我爷爷才那么讨厌她,也……那么不喜欢我。
“她不是这样的人。你母亲的选择,或许是为了保护你,为了给你更好的未来。她的爱,从未离开过你,即便是在最艰难的时刻。”
“看来您很了解她?”
“有过几面之缘。
“她是谁?”
“她当时是一名来自北国的留学生。”
“您又怎么确定她是我生母?”
“……有些传闻,指向你爸爸与她的亲密关系。”
“我的爸爸,与一个外国女人,生下我?”
“你照照镜子,自己的混血外貌还不够明显吗?”
“不!我爷爷说,那是因为我奶奶是维族人!有些基因隔代才会显现出来!”少年突然大声反驳。
何耀祖知道触碰到少年说不出口的东西了,他轻声说:“小晔,你不是私生子,你是你的爸爸妈妈正常恋爱所生,你并没有低人一等。”
自己脑海里的那些不连贯的片断,自己都组织不起一个完整的故事,少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何爷爷,你这是闹哪出呀?可怜我?那就不必了。”
他整个人都垂挂在栏杆边缘,将掉未掉。
何耀祖突然抓住少年瘦削的肩膀,“回家乡那天,你明明都已经赢了,为何要多嘴与秀兰争辩?让你祖父不喜?”
唐晔笑了笑,并不答话。
何耀祖在水面的反射里看到他的脸,才惊觉:“你是故意的,就是为了让你祖父批评?”
“呵呵,这样不是挺好吗?我被爷爷批评,大家乐得开心。……反正我也不会不开心,愉人愉己,何乐不为呢!”少年看着水面上翻滚的鱼群,悠悠说着。
一老一少各占了凉亭一侧,许久却不再交谈。
唐晔一直在喂鱼,还是一颗,好久才又一颗,慢慢一点点喂着鱼。何耀祖一直盯着他的瘦削的背影,忍不住问,“这样好玩吗?”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也。”
“我问的是喂鱼的你。”
“焉知余亦非鱼也?”
何耀祖离开晴园后,唐天从后面一把抱住弟弟:“刚刚他说什么?知道你妈妈是谁了?”
“哥哥,你听错了!”他笑嘻嘻地拍了拍唐天的脸。
“我知道你记得你妈妈!她是公主,而你是个王子,我以前听到你对着树洞说的,是不?”他稍稍松开手臂。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王子、公主的,你书白念啦!我不愿知道谁是我妈妈,我只想在这里,在你和爷爷身边!”唐晔在他臂圈里转过身,眉眼含笑。
“不!小晔,十几天前,那个红包丢了时,你也是这么哄我的,然后你就病了……你又在哄我,对不对?”
“哥,你说什么呢?”
“所以,你一定会走的,你一定会跟着那女人离开,回去当你的王子,毕竟她是公主,你是王子,就算不承认,你也是……你最终,会离开我的。”他紧紧抓住弟弟双肩。
唐晔走上前一步,抱住情绪有点激动的哥哥,他轻轻拍着哥哥的背,“哥,你在说什么呀?睡晕了吧?”
“小晔,永远不要离开我,我可以相信你的,对吗?”
他正要回答我,风轻轻一吹,又如花瓣般飘散开来。
是的,他只是在哄我。他一定会离开,回去他母亲身边,当他的王子。
他说过,他的母亲住在遥远的北方大陆,有一座最坚固、最华丽的城堡。
总有一天,公主会派出最华丽的马车,把他接走。
唐天深陷在那双墨蓝的双眼里,犹如溺毙在深海里。
“哥哥,醒醒……”
“哥哥!你醒了没……还睡?”唐晔坐在哥哥床前轻拍他的脸,“都快傍晚了!”
唐天一翻身把弟弟抱上了床:“怎么会,早醒了!”
“那你一天躲在房里干嘛?”
“在想你。”唐天回答得随意,实则发自肺腑。
唐晔嘻嘻一笑:“想我那又一直不出来,我还以为你出去了呢。幸好进来看一下。走不走?”
“去哪?”
“和他们去越秀公园看花灯,最后一天了。”
“好,走吧!”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越华公园内,华灯初上,五彩斑斓的花灯点缀着夜空,仿佛将整个公园变成了一片梦幻的海洋。两兄弟随着人流漫步在公园的小径上,周围是欢声笑语和花灯的绚烂光影。
“哥哥,你看那个羊咩灯,好可爱!”唐晔指着不远处一个栩栩如生的绵羊花灯,像个小孩似的兴奋地叫道。
唐天微笑着点头,拉着弟弟的手向绵羊灯走去。他们围在灯前,仔细观赏着那精致的制作工艺,又拿出手机两个人合照了好几张照片。
“我也想买一个花灯。”唐晔又说。
“好好,我们去找找有没有你喜欢的。”唐天宠溺地揉了揉弟弟的头发,两人便开始在花灯摊位间穿梭。他暗暗可惜的是,今年春节前唐晔刚发病,一直在卧床,他们谁也没逛成花街。
好一番挑选,唐晔终于选中了一个白里透粉的莲花灯。他小心翼翼地提着花灯,脸上洋溢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
“哥你看,我的花灯好看吗?”唐晔得意洋洋地向哥哥展示着自己的新宠。
“很漂亮,和你很配。”唐天宠溺地点点头,他不明白以前为什么会讨厌这个弟弟,明明很会讨人喜欢啊。
幸好他已经全忘了。希望他永远也想不起来那些事……
“喂,你们两个总算来了,我们都逛一下午了!”不远处,何柏文朝他俩喊道。
“你不是说你没空吗?”何嘉南也问唐晔。唐晔甩着灯笼笑着向他走过去。
穿着汉服的几个女生围了上来,钟小琳忿忿地一把抢过何嘉南手里的相机,塞给唐晔:“你画画好看,拍照取景肯定比何嘉南好上不少,你来拍!”
唐晔接过相机,瞄了一眼好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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